二十多年前,美國麻省理工學院教授尼葛洛龐帝在其所著的《數字化生存》中曾預言,人類將生存在一個虛擬的、數字化的活動空間里,信息技術將使人類從生活到工作的很多活動數字化。今天,隨著“數字化生存”日漸成為現實圖景,讓數據說話、用數據說話不僅成為很多行業的口頭禪,甚至逐漸成為人們決策的重要依據,主導塑造了商業模式。然而,日前有報道再度聚焦了國內互聯網行業數據造假亂象,指出對于“數據漂亮”的過度青睞,不惜通過造假騙取競爭優勢,將給互聯網行業的健康發展埋下隱患。

互聯網將人的行為和數據緊緊連接起來。基于這種背景,在那些不斷強調“流量變現”“流量即王道”乃至“基于流量的KPI考核”的行業里,數據的重要性得到了進一步放大。進而,量化標準于有意無意間跟定性聯系起來,變成了價值評判。比如,對網上商城的一款產品來說,好評率就成了口碑或者美譽度;對一篇公號文章來說,轉發量就成了文章質量和影響力,等等。于是,形形色色的數據造假隨之出現:網店雇人寫好評、公眾號請人刷點擊量、網絡直播虛增觀看人數……《哈姆雷特》里那句經典的“生存還是毀滅”,換到今天的互聯網行業無疑應該變成“刷還是不刷,這是一個問題”。客觀地看,數據造假并非互聯網行業獨有現象,否則就不會有“官出數字、數字出官”的說法,互聯網數據造假盛行,主要是隨著這個行業在人們生活中的角色愈發重要,問題才更加凸顯。

由數據造假催生的“虛假繁榮”,成了互聯網行業泡沫化的催化劑。這不僅僅是經營者與投資人之間的問題。有人也許會認為,一些互聯網創業者的數據造假,主要是為了騙取更大融資額,而這似乎與普通人并無太大關聯。其實影響遠不止于此。首先,最容易聯想到的也是最直接的,數據造假干擾了消費者的選擇。對那些網購消費者來說,只有真實的用戶評價,才具有參考價值,“刷”出來的好評無疑會形成誤導。其次,數據造假傷害了那些真正專注產品、專注創新和腳踏實地的創業者,是名副其實的劣幣驅逐良幣。最后,在一個大數據流行的時代,人們經常強調用數據做群體“畫像”,而假如這些數據是充滿水分的,“畫像”就是模糊的、扭曲的。正是由于我們處在“數字化生存”的空間,就注定了互聯網的數據造假影響不會是單一的、行業的,而是一個需要從根源上正視和治理的問題。

于從業者而言,數據造假之所以成為一種需求,暴露的恰恰是同質化的問題。網絡直播熱,大家就跟風建立直播平臺;共享單車熱,資本就一股腦涌入這個行業,編造漂亮的數據就成了一些人理所當然的競爭“法寶”,這反倒證明了專注產品和創新是多么重要。于整個社會,當人們越來越感嘆數據造假成為互聯網行業常態和潛規則的時候,實在有必要對那些造假數據擠一擠水分了。誠信,既是社會基本準則,更是商業道德。作為創業創新的一個重要方向,“互聯網+”正把觸角伸向各行各業,但所有的這些都應該再加上一個重要的規則,即誠信。擠掉數據水分,一方面要從技術上加以完善,另一方面必須著眼于強化誠信制度建設,加大失信者的違法違規成本。對那些熱衷數據造假者,以及助長造假的第三方評測機構,不但要強化法律層面上的責任追究,更應該從行業自律的角度,建立必要的黑、白名單等準入機制,從而讓人們真正聚焦產品和服務。■子 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