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化腐朽為神奇的設計師，可以被贊譽為“魔術師”。但就如同所有魔術都是表面的、暫時的，再如何逆天的、夢幻的設計，房子還是得靠人來住。或許對大多數人來說，要達成所謂夢想，根本不能依賴他人設計出來。

接地氣的舊居改裝節目打動人心

有句俗話說：“螺螄殼里做道場。”依照眼下中國大城市的房價形勢來看，不少人短期內避不開“蝸居生活”。最近，以狹小空間與有限資金來進行家裝改造的《夢想改造家》，第三季又在東方衛視熱播了。因地制宜，通過舊居改造來實現人性設計，節目自然受到跨階層的觀眾關注。

勒·柯布西耶在《走向新建筑》再版序言里稱建筑是時代的鏡子：“為普通人，所有的人，研究住宅，這就是恢復人道的基礎。人的尺度，需要的標準，功能的標準，情感的標準。就是這些！這是最重要的，這就是一切。”極具人文主義色彩的話，使得該書成為劃時代的經典，同樣，以人為本，通過房屋設計體現人的需要、人的溫暖，也正是家居改裝節目最打動人心的地方。

將十幾平方米的陋室，改裝成別墅；引入大開眼界的各種多功能家具，以細節設計換取空間……越是局促的空間、奇葩的房型，越能激發頂尖設計師的靈感，摩拳擦掌地創作出反差極大的藝術作品來。事實上，在寸土寸金的魔都，早在《夢想改造家》之前，上海電視臺欄目《非常惠生活》就已推出過“裝修季特別節目——非常夢想家”，同樣由施琰等人主持。這個節目被視作《夢想改造家》的前身。這樣的節目不走娛樂套路、摒棄大小明星，解決實際問題，又富有創意接地氣，頗符合時代背景。隨著房價的飆升，以小戶型、多功能設計為招牌的舊居改裝類節目，會愈加打動大眾的心。

人的惰性比房屋更難改變

不幸的是，奇思妙想的完美設計，在房主重新住進去后，有不少已經打回原形。現實告訴我們，節目倡導的“顛覆性的創新設計，傳遞的人文關懷”，如果缺少居住者配合實踐，都不過是泡影。

設計師的得意之作，有的堆滿了雜物，有的積滿了灰塵。居住者的生活方式，才是真正影響房子居住品質的決定性因素。

最痛心的一個例子是《夢想改造家》上一季節目里的夢花街19號。這一家改造之前就是上過電視、拍過紀錄片的本地著名餛飩鋪。不少人曾慕名來小弄堂排隊，露天吃一碗撒了蔥花的小餛飩。但這樣的逼仄老房子，又要做小生意又要擠住滿滿當當三代人，顯然矛盾重重。節目請來的設計師實在了不起，最大限度地滿足了設計控的腦洞大開，各方面細節考慮周詳，讓這個商住兩用的家煥然一新。但是設計改造成功之后，夢花街的餛飩店沒有趁勢擴大營業，竟然停業關門了！主人家被鄰居告了，往昔熱鬧喧囂的盛況不再，徒留簇新醒目的大招牌風中寂寥。逼仄空間里求生存的人生往往是野蠻的，人心比房子更狹小。

房子是有生命的，需要里頭的人好好滋養、維護。房子的氣數，全仰賴居住在此間的人的質素。就算是“唐頓莊園”，若是少了仆人們的精心打理，也會迅速地老化成一具建筑干尸。北京也好，上海也好，其他城市也好，都有不少歷史遺留下來的好房子。隨著原來住戶的搬離、頹敗，它們漸漸散發出腐朽的沒落之氣。滄海桑田、風云變幻，我們見識過太多荒廢的花園里搭建的破陋違章建筑，精美的大洋房被切割成七十二家房客烏煙瘴氣。人的惰性，有的時候比房屋的構造，更難改變。

這些化腐朽為神奇的設計師，簡直可以被贊譽為“魔術師”。但就如同所有魔術都是表面的、暫時的，再如何逆天的、夢幻的設計，房子還是得靠人來住。或許對大多數人來說，要達成所謂夢想，根本不能依賴他人設計出來。

□指間沙（專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