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沒有安全感”的保險

2014年6月23日，中國保監會下發《關于開展老年人住房反向抵押養老保險試點的指導意見》（以下簡稱《意見》），決定自當年7月1日起，在北京、上海、廣州和武漢四地率先開展老年人住房反向抵押養老保險(即以房養老)試點，試點期為兩年。

2015年3月，經過保監會批準，首款保險版“以房養老”產品由幸福人壽保險股份有限公司正式推出。同年4月，家住漢口的兩位老人在子女的陪同下，與幸福人壽湖北分公司簽下“幸福房來寶”以房養老保險投保單，這標志著以房養老保險全國首單落在武漢。

然而，首家花開的武漢卻未能迎來梅開二度，2人1戶的數據一直保留到了試點期滿！連日來，《工人日報》記者走訪武漢多個住宅小區，探訪老年市民得到的信息是，傳統觀念和其他養老形式的選擇讓人們對于“以房養老”普遍采取謹慎態度。

年過60的徐文（化名）在漢口老城區擁有一套建于上世紀的江景房，他們唯一的兒子已經定居加拿大，即便兒子回國陪他們養老的可能性很小，他們也不太愿意輕易嘗試“以房養老”。在他們看來，諸如房屋市值的變化、養老金的比例等計算起來太過麻煩，也讓人沒有安全感。

而在漢口后湖片區，各小區里滿是幫著帶孩子的老人們，他們中間很多人都有自己的房子。一位吳姓老人介紹，她老伴去世多年，自己給女兒帶外孫，因為住在女兒家，漢陽的房子則出租了，“一個月有兩三千元租金收入，錢不多，但滿足我自己的全部開銷完全不成問題。女兒就要生二胎了，將來肯定和女兒一起過，我沒必要去抵押，最后房子產權還是自己的，將來可以留給孩子們。”老人如是說道。

養兒防老，家產傳后。武漢當地媒體所做的調查顯示，九成以上受訪老人均表示，房產更愿意留給子女繼承，交給銀行、保險公司處理則看起來很不靠譜，也容易使親人之間產生隔閡。

市民吳女士在接受采訪時稱：“一輩子就是為了一套房子，死后房產卻不再屬于自己和子孫，感覺是件很遺憾的事。”

“以房養老”緣何遇冷

除了保險行業，許多銀行也曾推出過“以房養老”產品。早在2011年，繼工行、民生銀行之后，中信銀行便在武漢推出了幸福嘉年華老年卡。該卡的其中一項功能就是通過反向抵押的方式實現“以房養老”。不過，來自該行的信息顯示，該項目至今尚未成功達成一筆業務。

針對“以房養老”困局，一位業內人士向記者表示，“對于武漢‘以房養老’政策的推行，可以用‘一冷一熱’來歸納。政策層面包括媒體都在熱切地宣傳和推動這件事，而市場層面的反應則相對冷淡，特別是需求這一方。”

“目前針對‘以房養老’的調查，90%的老人都提出要把房產留給子女。”一位銀行業相關人士表示，“以房養老”這種國外盛行的養老方式，在我國遭遇水土不服，主要是敗給了國人的傳統觀念。

此外，有專家指出，由于“以房養老”產品關乎老年人晚年賴以生存的養老金，涉及金額較大，且時間較長，期間不確定因素也比較多，而且此模式的相關配套法規、標準尚未完善，所以老人容易產生顧慮。

而從市場供給一側來看，盡管相關政策要求“以房養老”在試點城市進一步推廣，但市場反應較為冷淡。就保險公司而言，大多處于觀望狀態，目前只有少數公司上市相關產品。

中南財經政法大學金融學院保險系主任袁輝認為，保險版的“以房養老”是實物資產與金融資產的結合，既是金融產品也是觀念產品。住房反向抵押養老保險涉及面廣，既涉及法律，又涉及經濟金融環境和房地產價格的未來走勢，更為重要的是涉及人們的養老觀念的更新，因此需要一個過程，不能急于求成。

“以房養老”將有新面孔

不過，看似應者寥寥的“以房養老”，卻以另一副面孔吸引了業界十足的投資熱情。

2013年11月，在武漢郊區后官湖，合眾人壽投資的養老社區一期工程竣工。這個業內第一家養老社區投資高達80億元，總占地2400畝，全部完成后可容納3萬人。合眾人壽宣稱：“10年以內，在全國打造26個大型養老社區，規模在千億元左右。屆時可容納46萬老人，直接解決約15萬人就業，每年貢獻稅收約30億元，同時可以實現中高端客戶在全國范圍內候鳥式養老。”

這只是近年來保險企業活躍在地產一線的縮影。相對于聚集著“成本高、受眾窄、回現弱”等諸多問題的傳統養老業務，養老地產概念調動了險企更高的熱情。除了合眾人壽，泰康、平安等險企也紛紛高調宣布進軍養老產業。

在險企“跨界”地產的同時，隨著“銀發經濟”市場規模的不斷擴大，越來越多的房企也開始試水養老地產。早前，萬科、保利宣布進軍養老地產，并以北京作為試點。此外，首創、華潤、遠洋等房企也相繼成立了養老研發團隊，養老地產在全國范圍內進展如火如荼。

不過，業內人士也指出，雖然“養老地產”被業界普遍認為是房地產進入“微利時代”后的又一絕佳掘金地，但大部分房企只是將此業務停留在概念狀態，并未大規模展開行動，對于如何參與和推進“以房養老”，企業家們也還沒有做好相關研究和評估。

遇冷的“以房養老”模式是否會因養老地產的火熱而發生新的改變？中南財經政法大學金融學院副院長劉冬姣提出，在“以房養老”領域，除了目前正在試行的反向抵押養老保險外，國外還有租房入院養老、異地置業養老、合資購房養老等多種形式。未來，“以房養老”模式將進一步多元化，給老人更多的選擇。

而從當前各城市“以房養老”試點情況看，投保的老人大部分是鰥寡孤獨者、失獨老人以及擁有兩套以上房產的老人。有業內人士表示：“總的來說，可以認為選擇‘以房養老’的老人，大部分是有需求的特定群體，至少目前還不是大眾化的養老保障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