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深圳市南山公安分局蛇口派出所發布的全英文公告，在網上熱傳。公告以嚴肅語氣要求轄區外籍人員6月17日前到所內登記。因全英文政府公告較少見，加上沒有使用常見的英文外交辭令，而是用了“obey our law”等詞眼，這引發討論和很多人追捧。該派出所方面稱“告示效果很好”、“大部分外籍人士支持登記工作”、“領導告訴我們改革不要怕犯錯誤”。

作為一枚“老非洲”，我曾在長達數年時間里多次和廣東東莞、浙江義烏等地非洲籍外來人口打交道，甚至和他們的“伙計”一同搭乘深港“直通車”往來粵港“帶款子”。就我個人體會，這份嚴肅公告背后，實則凸顯了其在管控甚至掌握轄區內外籍人口無序居留、流動和就業狀態方面的無奈。

這并非認為只管“一畝三分地”的涉事派出所工作做得不到位，而是說，在華外籍“流動人口”的問題屬于“國家大事”，應該放到全國一盤棋層面去統籌考量，應該由立法和決策機構制訂、頒布統一的、有針對性的法規政策，自上而下地層層推廣，讓基層單位有章可依，而別止于一個個自發“摸著石頭過河”。

必須指出的是，一直以來，中國對來華外籍人口的管理“頭重腳輕”，重視高端人才的引進管理，對“低端人才”的進出則存在許多政策法規上的空白區，對他們情況的掌控也相對單薄。

以我多年接觸體會，這類“外來人口”在中國各地數量龐大，甚至在部分地區已形成固定社區，和自成體系的“小社會”。他們中許多人從事著“正常”工作（比如在東莞和義烏，許多非洲人實際扮演著外貿中間商或中間商“馬仔”的角色），但按照中國現行法規，他們并沒有權利在華從事這些職業；他們中的少數人（指相對數量）還涉及某些“邊緣性”乃至違法行為。

長期以來，有關方面對這樣的外國“流動人口”和事實上的在華外國人社區政策較模糊，這造成了基層單位管控的困惑，也在事實上造成了各方面的損失——既不能像對待合法勞動、經營那樣征稅管理，又不能隨意剔除。

如果任由這般局面持續，“外籍流動人”問題可能會積重難返，畢竟如蛇口派出所這樣的基層執法單位“觸須”有限，面對全國無序流動的“外國流動人口”，甚至一入境就撕護照的“老江湖”，辦法著實不多。但如果是全國一盤棋，明確、完善的體系下進行統籌管控，問題就會簡單得多。就拿“撕護照”現象來說，有馬里籍“大哥”對我說的，“撕護照的外國人往往文化程度低下，只能依附‘大哥’混一碗飯吃”，只要抓住“大哥”這些“綱”，也就綱舉目張了。

眼下是時候考慮對在華滯留的“低端人才”制訂一套統一政策、法規和管理辦法了：現有政策法規，該完善配套的要抓緊完善配套，合理的要盡快推廣落實，不合理的要盡快修改，該“白”的地方不能“黑”，該“黑”的地方也絕不能事實上“白”起來，包括海關和警方對入境外籍人口信息的互通共享。這樣也能讓窗口部門和基層執法單位對轄區內外國人居留、生活、工作情況有案可查，該提供的服務可大大方方提供，需要限制、禁止的也能順順當當令行禁止。而外籍人口管理，也能更加有據可依、有規可循。

□陶短房（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