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常丹 六盤水師范學院

過年那天,下著鵝毛大雪,我費了好大勁才說動在鄉下住了大半輩子母親和我一起去城里過節。母親走的時候一遍又一遍地檢查了房鎖,然后才抱著和她相依為命的那只老貓上了車。我知道母親是極不愿來城里的,她大半輩子都奉獻給了黃土,城里的燈紅酒綠會讓她感到窒息。她說人老了,還是喜歡鄉下的黃土,住得清凈。

當我帶著母親進入城里的家時,母親滿臉微笑地說;“好!真好!像走進了富麗堂皇的宮殿一樣!”妻為母親端來了水果,兩人相視一笑,互相慰問。

母親因為在鄉下住慣的原因,而且又有一點跛腳,特別不習慣城里的生活。她看見妻一個人在廚房里做晚飯,害怕她忙不過來,便去幫她。奈何弄巧成拙,將湯汁灑了一地。妻沒有說她,她卻像犯錯了事的孩子一樣灰溜溜地走了出來。

吃過晚飯后我帶母親去安睡以后,妻向我抱怨;“媽的腳怎么是跛的啊……這都什么年代了,她怎么還穿得那么老土啊?還有剛剛吃飯后我將剩菜剩飯倒掉時,她攔住我說倒掉太可惜了,留著下頓吃……”我笑了笑說;“她是我們的媽,在鄉下住慣了,你就多擔待一下吧!”

第二天母親吵嚷著要回去,她說城里很好,床也很軟,但她念著鄉下的雞啊鴨啊,還是喜歡鄉下那木板架成的老床……我想著母親難得來城里一次,便說讓她在這里安安心心地多住幾天,我開車送她回去。

元宵節的前一天我因公事出去了。晚上回來時,妻又小聲地嘀咕:“今天別提有多尷尬了。媽非要和我一起去買菜,因為跛腳走得老慢了。我和她走著的時候好多路人竊竊私語的,就差指手畫腳了。還有買菜時她非要和超市里的售貨員講價,在那里和售貨員鬧了差不多兩個小時,只有那么尷尬了……”“還有,她帶來的那只貓又老又丑,還到處撒尿,一點也不衛生……”

第二天早上妻發現母親不在了,我打電話給母親,母親說;“孩啊,你接我來城里我已經很享福了,看見你們現在生活好了,當媽的也就心滿意足了。媽老了,還是喜歡住鄉下的黃土,清凈!”

母親的不告而別讓我心生愧疚,我想母親估計是聽到了妻的抱怨。我告訴妻:母親的腳原本是正常的,以前的時候家里窮得揭不開鍋,父親又因病去世。家里的重擔落到了母親身上,因為給父親下葬,幾乎變買了家里值錢的東西,這讓本不富裕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她看著我餓得暈了過去,無奈之舉下去偷了米,然后腳被打瘸了。母親是個可憐人,自父親走后她一個人含辛茹苦地把我帶大,還賺錢供我讀書。如今我過上的好日子,都是母親花了半生心血為我打下來的“江山”。

妻聽了之后悔恨交加,為了彌補過失,她決定和我一起去鄉下,陪母親過一個團圓的元宵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