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姿霖 西北師范大學學生

我們都曾聽說過一個詞叫“大道既隱”,即當社會發展到一定的時期,所謂“大道”消逝后應當呈現出來的一種狀態,便是人類歷經千年而求索的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人得其所,從而使得人活于世游刃有余,少些茍且。

而今我們已初步實現,并給這種生活狀態取了個名字叫做“小康”。

或許日漸增添的公共設施及家庭設備并未能夠在漫長的時間里引起過我的注意,也未能及時對生活狀態發生變化后產生過思考,但每每憶及多雨的童年,我總會用一個詞來形容那條于我具有非凡意義的曾蜿蜒連接著家與學校的小路,便是“泥濘”。思緒回到我人生來時的路上,直抵記憶最深處,那條不起眼的小路承載了我太多的泛黃時光,以及未知是否可達的夢想,我也如同勤懇的場記,一邊揮動紙筆,一邊記錄著它這十幾年來或去或來的細枝末節。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追憶十多年前陽春三月時輕盈不堪一握的風裁絮,曾是老一輩人少時故事里賴以果腹的口中糧。小路兩旁是滿池浮萍的溝渠,溝渠之上便是為小路遮陰的老柳。每每遇上突發的暴雨,老柳便不勝摧殘地甩動著疲憊的枝條狂然飄搖,在雨后許多個晴朗的日子里,那些被風雨打垂了的柳稍再也未能從泥地里拔起,早在低了頭的那日便被最罪惡的泥水牢牢裹挾,化作來年的種花家。

兩排曾與小路共歷風雨的老柳在未及親歷小路的繁華時便已被嶄新昂揚的路燈所替代,它們也是低著首,卻在不論如何風雨交加的夜晚都不會如老柳般吃力地晃動身軀,它們是強大的陪伴者,雖不遞陰涼,卻驅走黑暗,予人以目之所及處皎皎明月光都不能與之相媲的一派清朗,雖不鼓瑟笙歌,卻儼然如紀律嚴明的軍隊般有著自己一字排開的陣型,不吝地迎接來客,莊重地目送行者。

如今我置身于這猶勝月光般圣潔的光明大道之上,心中雖無雨雪霏霏,卻也偶有晚歸游子那為賦新詞強說愁的今我來思的悵惘。

除了老柳與路燈的交接,我記憶里難以淡忘的時常和著雨后新泥的氣息陣陣襲至鼻間的牡丹花香,也從可聞不可見轉為了切實存在于眼前的景致。牡丹在我的童年是鮮見的,它們大多生長于小路往里的大塊的牡丹花培育基地,那里有足夠好的條件可以使它避開雨水獲得充足的陽光。牡丹喜干不喜潮,倘若不是后來建了國道并修了綠化帶,一條時常氤氳在雨水里且時而深凹著車轍印的小路是無力養活這樣美好的富貴花的。于我而言牡丹能在路旁綠化帶里出現是件值得雀躍的事,如同共飲長江水的有心人,雖不見君顏,卻與那人有著日復一日的不可割斷的聯系,我與這些嬌美的牡丹花的聯系便是那幽幽的不可名狀的花香。

時隔十多年之久,小路這頭的不再是我家,而是不知通往了多遠的有無止境的國道、省道,小路那頭也不一定仍是少時就讀的那所學校,我并未尋至源頭,只在一日偶然出行時途徑一處規模不小的敬老院,暢想到了我年邁后的去從,那時的社會應當已發展至小康之外的另一輝煌階段了吧,我自負擁有大好年華,可再與這個世界共飲一杯“來日方長”。

少時常行的小路經年無窮之變化是我對小康生活到來其意義的理解與歷程的見證,這也僅僅是對我來說可以切身感受到的初步小康。在小康之上,還有大同,所謂大同者,即“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比巳诵】?天下大同,此乃舉國之愿望,吾輩自當慷慨共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