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草創新”令健康組織擔憂

在中國煙草下屬公司中煙國際(香港)遞交上市申請報告之時，新探健康發布了它第十個《控煙觀察——民間視角》。該組織副主任、中國疾控中心研究員吳宜群警告說，煙草對健康的嚴重威脅早已被科學所證明，可是煙草公司的步伐卻從未放緩。“從降焦減害到電子煙，從爆珠到‘文明吸煙環境’，無論什么樣‘創新’也蓋不住煙草害人的本質！”

我國是世界上最大的煙草產銷國，卷煙、煙葉的產銷量分別約占世界總量的44%；我國也是世界上最大的煙草消費大國，3億多煙民每年消耗卷煙超過兩萬億支；我國還是世界上受煙草傷害最重的國家之一，每年死于與吸煙相關疾病的人數達140萬人，超過艾滋病、結核、交通事故以及自殺死亡人數的總和。

為避免當代和子孫后代由于煙草消費和接觸煙草煙霧而遭受毀滅性的健康、社會、環境和經濟后果，早在2003年11月，我國作為第77個簽約國簽署了《煙草控制框架公約》，承諾優先考慮保護公眾健康的權利，通過廣泛禁止所有的煙草廣告、提高價格和稅收、在煙草制品上印制健康警告標簽等有力措施控制煙草的廣泛流行。

然而，坐擁萬億利潤的煙草行業豈能自動枯萎？《2018年控煙觀察——民間視角》顯示，在過去十幾年中，煙草公司一方面抵制各種有效的控煙措施，比如警示圖形上煙包；另一方面搞出種種新花樣取得了相當的成功——爆珠卷煙、電子煙越來越風靡，文明吸煙環境具有欺騙性，煙草銷量止跌回升……

煙草業借“創新”大搞“青春攻勢”

“看過電影《春嬌與志明》，一定見過這個煙吧，也說不清是因為電影而喜歡上這款煙，還是因為煙才對電影有了莫名的好感。等你把爆珠咬開，清香甜美的檸檬味便彌漫開來，檸檬的清香加上并不重的煙味，這種很清淡的口感還是不錯的。”

在網絡問答社區“知乎”上，有人用如此優美的文字介紹著吸食爆珠卷煙的感受。她還明確地指出，爆珠卷煙正從“夜店神器”走進大眾視野，某些“網紅款”的誕生說明一部分年輕人已經為之著迷。該問答的瀏覽量也部分印證了這一結論：240萬！

據了解，“爆珠”卷煙的歷史可上推至上個世紀60年代，不過，其成為日美煙草業的寵兒卻是近十幾年的事。“爆珠”卷煙在我國起步應不早于2004年，而且最初幾年雖然煙草公司“進行了大量的和有益的探索，但成果并不顯著”。這種情況在2013年為之一變。那一年，它開始在很多夜店、酒吧、茶社等年輕人集聚的場所出現。

爆珠卷煙的核心消費群體是18歲至35歲的年輕人，文化程度較高，消費能力較強——初步成效后，煙草公司更是加大了在上述場所的宣傳力度，強化“爆珠”卷煙口感、時尚等特性。

不僅如此，煙草公司在網絡上也掀起了一輪“爆珠攻勢”。“爆珠”不僅在東方煙草網、煙草在線、煙悅網、中國香煙網等煙草行業網站上是關鍵詞，在百度搜索、討論社區和社交媒體上也是高頻詞，其聲量甚至蓋過“抽煙”。

看看“爆珠”卷煙的銷量：2014年增量1.03萬箱，2015年增量1.87萬箱，2016年增量6.54萬箱。2017年，爆珠卷煙銷量34.9萬箱，同比增長429%。“貴煙”等8個品牌銷量都超過1萬箱。

有煙草業內人士稱，“作為一種創新，在傳統的卷煙產品中添加爆珠不但可以“守正”，還可以通過“產品+煙支爆珠”組合形成創新的品牌傳播語境，實現“出奇”，在整體消費環境從排浪式、跟風式向個性化轉型的過程中，滿足消費者的“參與感”和“可選擇性”的個性化消費需求。”

據統計，目前，在我國銷售的“爆珠”卷煙產品多達80款。沒有參與進來的煙草企業很少。它們開發出的口味很多：咖啡爆珠、酒香爆珠、花香爆珠、陳皮爆珠、羅漢果爆珠、人參爆珠等等。

在“吸煙有害健康”已成共識，在公共場合吸煙被立法禁止，在控煙潮流滾滾向前時，煙草公司把“創新”視為“突破行業發展瓶頸，應對發展困境重要方式”。利用互聯網、移動終端等新技術重塑營銷，集中優勢力量培育新型潛力產品，成為其“創新”的重中之重。而這種“創新”的易感人群恰是年輕人。

不惟“爆珠”，電子煙是另一個證明。在無害且能戒煙的宣傳下，電子煙的流行程度甚至超過了“爆珠”。《2017年世界煙草發展報告》稱，2017年電子煙全球銷售額估算約120億美元。在各類型煙草制品中，電子煙銷售額已超越斗煙、口含煙，成為卷煙、煙絲、雪茄之后銷售額第四的品類。北美是第一大電子煙市場，亞太是增速最快的市場。

有專家分析，中煙國際(香港)急急于上市募資，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看好電子煙的發展空間，未來將在此方向上繼續發力——投入大量資源加大研發制造，加大市場推廣力度，并使電子煙銷售渠道多元化。

中國社會科學院大學青少年工作系副教授周華珍所主持的《青少年成癮行為調研報告——基2017/2018青少年健康行為網絡問卷調查數據分析》中顯示：調查中，8%的青少年至少有過一次吸煙行為，3%的青少年到目前為止吸煙天數在30天及以上；7.4%的青少年在過去30天內有過吸煙行為；8.9%的青少年使用過電子煙，3.9%的青少年在過去30天內使用過電子煙。

“爆珠”泛濫之后是疾病爆發

“吸煙被世界衛生組織稱為人類“第五種威脅”(前四種是戰爭、饑荒、瘟疫、污染)。該組織的研究表明，如果現有的吸煙模式持續下去的話，目前的年輕人將有三分之一死于煙草，其中一半以上的人將過早死亡，其死亡就發生在35至69歲期間。現在，我可以負責任地說，‘爆珠’的火爆如果得不到遏制，相關疾病的增加幾乎是不可避免的！”吳宜群說。

已有的科學證據表明，過去五十年中，卷煙設計的變化，包括加過濾嘴、低焦油，調香和加中草藥等，使吸食的口味發生改變，增加了卷煙的吸引力，卻并沒有降低吸煙者整體的疾病風險。恰恰相反，其結果是，一些改變成了更高肺癌風險的誘因。蓄意編造的此類卷煙可以降低危害的傳聞，弱化了一些人預防吸煙和戒煙的努力，鼓勵著本來不太可能吸煙的人吸煙，推遲了本來可以完全戒煙的人戒煙。

中國控煙協會副會長姜垣稱，卷煙的煙氣中有7000多種化學物質，其中致癌物質至少有69種。在此基礎上，又人為地加入各種添加劑，包括糖料、甜味劑、香料、著色劑、防腐劑、助燃劑、中草藥和興奮劑等。這些添加劑可提高可口性、增加色彩、讓消費者錯誤地認為有健康效益、增加所謂的“能量與活力”，甚至是“生態”、“本香”等“健康概念”來做噱頭。讓消費者忽視了“吸煙有害”的事實，讓消費者更易接受，誘導初嘗者上癮，從而起到推廣其煙草產品的作用。

姜垣還指出，卷煙爆珠內的液體添加劑本身就存在著安全風險，迄今為止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些添加物是合法和安全的。大量各種添加劑都是外來化合物，在不同的卷煙燃燒溫度下產生新的化合物，這種潛在的危害不可低估。孰不知，吸煙時的燃燒溫度可達900度以上，沒有任何人能夠保證這是安全的。各研究機構也都在質疑燃燒后的添加物很可能增加致癌物。

按照《煙草控制框架公約》第9和第10條及實施準則規定，各締約方應以禁止或限制的方式來管制卷煙中的多種成分，要求煙草制品生產商和進口商定期披露煙草制品的成分、設計特點及其他相關信息，并加強外部監管。我國已履約10多年了，由于煙草企業沒有科學實驗數據的公布，不能不令人擔憂煙草企業無科學依據地隨意添加中草藥和各種輔助劑，將會帶來更嚴重的后果。

據了解，目前，歐美國家對于煙草制品成分管制和披露有這明確規定。美國于2009年簽署法案，規定由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FDA)負責煙草制品成分管制及披露工作。2015年9月15日，美國FDA責令雷諾煙草停售旗下4種卷煙品牌，其中有一個品牌為“駱駝爆珠”。FDA認為，這種新產品會帶來新的健康問題。

對于電子煙，世界衛生組織近日專門發布聲明認定，“電子尼古丁傳送系統，包括電子煙和蒸汽電子煙，并非沒有風險，亦不安全”。

在這這份聲明中，該組織表示，電子尼古丁傳送系統煙霧中包含有毒物質和污染物。這些物質可導致人體發生一系列的病變。

“由于一些電子尼古丁傳送系統中液體尼古丁濃度過高，暴露于電子尼古丁傳送系統煙霧有可能導致意外的健康后果，存在意外中毒的風險。以及青少年從吸電子煙開始養成吸煙習慣的風險。”

有鑒于此，世界衛生組織對于電子煙的監管建議是：限制未成年人使用，禁止向未成年人銷售和分發電子煙，禁止未成年人持有電子煙，禁止或限制在卷煙中使用調味劑以吸引未成年人，提高對于電子煙的征稅以使得未成年人無法負擔裝置和電子液體的價格，從而防止該年齡段人群使用電子煙。

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 董偉 來源：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