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政協網杭州12月4日電（記者 李宏 鮑蔓華） 今年,距夏震武創辦靈峰精舍正好100周年。12月4日,杭州市富陽區政協召開紀念夏震武創辦靈峰精舍100周年座談會,會議邀請中國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博士王波、浙江省社科院研究員張學繼、浙江工商大學教授宮云維、上海人民出版社編輯董洪波、杭州師范大學教授夏衛東先生、杭州市作家協會副主席孫昌建、杭州市富陽鄉邦文史專家蔣增福8位專家,就夏震武的生平、事跡、學說和靈峰精舍等展開充分討論,讓更多人了解這位中國近現代理學家的思想、品格等,弘揚中華民族優秀的傳統文化。

12月3日下午,記者沿著藏匿于杭州市富陽區里山鎮民強村深處的靈峰古道盤山而上,經過20分鐘的車程,我們來到了“靈峰精舍”殘垣斷壁的遺址。眼望著大山深處秋意正濃,層林盡染,勾勒著疊翠流金的天然畫卷。夏震武晚年在此山上,筑廬教“孔孟理學”,自號靈峰山人,學堂命名為靈峰精舍。如今的靈峰精舍,早已不見往日繁華,只剩下倒塌的殘垣磚墻,在歷史的光陰中,訴說著夏震武先生跌宕起伏而又鐵骨錚錚的人生。

“富春自有名山在,不向桃源更問津”。足以證明在1925年前后的73歲的靈峰先生作為思想家,他學識淵博,精研程朱理學,倡導孔孟之道。“以孔、孟、程、朱公道為天下倡”,對中華傳統文化道統的矢志堅守,為今天留下諸多遺著。作為教育家:他以居則救天下以學的志向,創辦了靈峰精舍,精耕靈峰精舍,以傳播和弘揚中國傳統思想文化為己任。他的門徒遍及全國乃至海外,使靈峰精舍在那個年代成為傳播和弘揚中國傳統思想文化的一面旗幟。

“如果不是對近代史有深入的研究,很難客觀評價夏震武的學術功章。現如今更是對于這位學術大家知道知之甚少。”杭州市富陽區政協負責人說。

參加座談會的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博士王波,編有《夏震武卷》一書,對夏震武的著作、思想有很深的理解;富陽鄉邦文史專家蔣增福的“我所聽聞的夏震武和靈峰精舍”,杭州市作家協會副主席孫昌建的學術成果,浙江省社科院歷史所研究員張學繼的“重新認識文化名人夏震武”,上海人民出版社編輯董洪波的“徒勞的救世——夏震武的生平與志業”,他們將從不同視角,帶你重新認識夏震武;浙江工商大學人文學院教授宮云維、杭州師范大學人文學院教授夏衛東,則會從學術角度,全面剖析夏震武思想的價值。

三度辭官,矢志堅守理學傳統

夏震武出生于清咸豐三年(1854年),5歲便開始學習《大學》《中庸》。因天賦頗高、刻苦好學,清同治十二年(1873年),考中舉人;次年會試,成績優異,但因生病未能覆試,反鄉,光緒二年(1876年),殿試三甲第五名,賜同進士出身。光緒六年(1880年)朝考二等,進工部營繕司主事。

當年,才華橫溢的夏震武,很受朝廷器重,時任工部尚書潘祖蔭有意收他為門生,便托人暗示,讓他拜師,但夏震武斷然拒絕說,拜師是求學,不是為了求官。時值天下動亂,慈禧太后和光緒皇帝,被八國聯軍趕出京城,逃到西安,國勢將傾。夏震武應慈禧太后、光緒帝之召,奔赴西安,呈上《應詔進言,謹陳中興十六策》的救國方針,反對屈辱求和,建議“奮發自強,任賢才,修政事,明恥教戰,運東南之財,練西北之兵,東向以恢復兩京”,調動全國之力,抵抗八國聯軍。

進諫時,夏震武慷慨陳詞,聲情并茂,令慈禧太后聽聞落淚:“夏震武一草莽小臣,眷眷愛國若此,爾等身為大臣,乃竟不若彼耶?”

奉旨引見時,有大臣面陳和戰大計,夏震武指斥清朝總理榮祿,政務大臣王文韶、鹿傳霖等“均不可恃”。而后又連續遞上多道奏折,彈劾王文韶、盛宣懷、翁同龢等“表里為奸,挾外洋之勢以脅朝廷”。

夏震武不畏不偽、直言不諱,觸怒了許多權貴大勢,以至于不再被重用。在四起的謠言和壓力下,慈溪太后最終接受了主和派的建議,決定與八國聯軍議和。這令夏震武失望不已,告病回鄉。

宣統元年(1909年),夏震武被選為浙江教育總會會長,不久兼任浙江兩級師范學堂監督。剛到兩級師范學堂任職,夏震武試圖恢復一些舊禮教和教育秩序。他通知時任教務長許壽裳設立孔子牌位,并告知全體教師須著禮服祭孔。許壽裳與教員們討論,不愿陪夏震武進行祭孔儀式,并將情況告知全體教師,這為雙方矛盾激化埋下了種子。

祭孔當日,教員們有的穿古服,有的著西裝,尤其是魯迅著西裝、留西發,非常不配合。夏震武則斥責魯迅和兩級師范學堂教學風氣敗壞。矛盾因此升級。許壽裳與魯迅同是紹興人,相繼提出辭職,“海歸”教師也陸續離校。參與教員達25位,都住到距校五里遠的湖州會館。見此情形,夏震武向浙江巡撫增韞請辭浙江兩級師范學堂監督一職,未準;同時,請校同鄉師生幫勸誘教員復課,但不見起色。最后,夏震武采取提前放假的辦法遣散學生,引起了杭州各校教員的反對,擴大了事端。眼看教師心齊力堅、復課無望,夏震武毅然辭職。因這一事件發生在辛亥革命前夕,事件很快成了新舊觀念之爭。離校后,夏震武轉任北京京師大學堂教席。在京期間,向學生發表《勉言》五篇,勉勵學生“昌明經訓,扶植倫紀,守先待后,為天下倡”。

不久后,辛亥革命爆發,清朝專制帝制被推翻,新的共和政體建立。在夏震武看來,仍應秉承“君臣、父子”的“正治”,不愿兩朝為官。于是,夏震武先辭去京師大學堂教席一職,后再辭浙江教育總會會長,徹底告別了為官的人生。

慎獨律己,憂國憂民,夏震武學識淵博、精研理學,是近代百名思想家之一,其學術思想曾有爭議,但其人品從未被質疑。

郁達夫曾在《釣臺的春晝》中寫道:“從釣臺下來,回到嚴先生的祠堂……走到東面供著嚴先生神像的龕前,向四面的破壁上一看,翠墨淋漓,題在那里的,競多是些俗而不雅的過路高官的手筆。最后到了南面的一塊白墻頭上,在離屋檐不遠的一角高處,卻看到了我們的一位新近去世的同鄉夏靈峰先生的四句略帶感慨的詩句。夏靈峰先生雖則只知崇古,不善處今,但是五十年來,像他那樣的頑固自尊的亡清遺老,也的確是沒有第二個人。比較起現在的那些官迷財迷的南滿尚書和東洋宦婢來,他的經術言行,姑且不必去論它,就是以骨頭來稱稱,我想也要比什么羅三郎、鄭太郎輩,重到好幾百倍。”

歸隱故里筑“靈峰精舍”,習孔孟之道

29歲的夏震武就提出‘出,則救天下以政;居,則救天下以學’,他也用實際行動努力踐行著。”回鄉隱居、開壇講學的舉動。辛亥革命爆發后,59歲的夏震武南歸故里,束發古裝,足不入城市,以華夏遺老自居。入民國后,浙江都督朱瑞、呂公望及袁世凱等人先后請其出山任職,均被嚴辭拒絕。夏這種不為高官厚祿所誘的行為,為他博得好名聲。

夏震武收徒完全不囿于年齡、性別甚至國籍,不收學費,但他有兩個要求:要勤于勞動、自給自足;要著古裝、守禮制。

“好學多佳士,間關萬里從”。日積月累,夏震武的學生越收越多,遍及全國,連日本、朝鮮、越南等國家學者,也會不遠萬里來到富陽里山求學。學生中有名的有北洋政府教育總長王九齡、國民黨內政部部長周鐘岳、著名史學家賀昌群等。

1918年,距今剛剛100周年。由于從學者日眾,學生劉可培、張紹價等人發起集資,擴建了靈峰精舍。精舍位于隱巖崗,因面朝靈峰山而得名。正廳中間供孔子神位,兩旁各列五子。中間兩柱楹聯為:“萬世正宗,周五子宋五子;八方同化,內九州外九州。”

此外,夏震武堅持每年春秋兩季舉辦祭孔典禮,還特別配備了銅制的禮樂器。1921年,靈峰精舍編印刊物《靈峰小識》,內容分論著、奏議、書牘、敘記、詩詞等類,主要登載夏震武及其學生的作品。這本類似于校刊的書籍,原本已找到,保存得非常完整。漸漸地,靈峰精舍逐漸成為當時傳播愛國主義和弘揚中國漢學文化的中心,在山東、河南、湖北等地建有分會。因山東是孔孟之鄉,求學者眾多,夏震武還在現山東淄博市周村開辦了靈峰精舍分校。

1930年,夏震武病逝家中,墓葬漁山平安頂。靈峰精舍在其子夏迪生的掌管下,依舊弦誦不絕。抗日戰爭爆發,靈峰精舍的辦學被炮火中斷。停辦后的靈峰精舍內,當時保留著大量的遺物,為避免物件被盜,由漁山人趙氏上山看管。眼看精舍內藏有大量教學書籍、祭孔樂器等珍貴史料,為使它們免受戰火涂炭,時任浙江省圖書館研究員夏定域,護運了滿滿兩船書籍、器物,遷移至浙江省圖書館保管。靈峰精舍后因大火和年久失修,逐漸坍塌。

杭州市富陽區啟動靈峰精舍復建工程,打造獨具魅力的歷史文化體驗點

2012年開始,夏氏子孫、里山鎮民強村黨委書記夏小明,富陽有識之士,多次向鎮里表達復建靈峰精舍的愿望,并建成了村里通往靈峰精舍的唯一車道,同時積極與夏震武后人取得聯系。

2017年初,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實施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傳承發展工程的意見》,提出要實施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發展工程,加強對國家古籍的保護,搶救保護瀕危文物,實施館藏文化修復計劃,加強新型城鎮化和新農村建設中的文物保護。

杭州市富陽區政協關于夏震武及靈峰精舍的復建及文化傳播影響力,對于“全面復興傳統文化”具有獨一無二的價值,于當年杭州市兩會上提交了《關于復建靈峰精舍,助推杭州世界歷史文化名城建設的建議》。提案得到了區委區政府的高度重視,在2018年富陽區政府的工作報告中被明確,實施靈峰精舍復建項目。

今年,富陽區政府啟動靈峰精舍復建工程,打造杭州獨具魅力的歷史文化體驗點。該項目用地面積0.4公頃,總建筑面積2356平方米。其中,一期區財政投資750萬元,建筑面積945.9平方米,主要建筑內容為靈峰精舍主體、講學堂、管理用房、蓄水池。

富陽區里山鎮黨委書記孫燕青表示:在國家大力提倡復興優秀傳統文化和杭州建設世界歷史文化名城的大背景下,復建靈峰精舍,打造杭州獨具魅力的傳統文化體驗點,對于弘揚中華傳統文化和里山今后的發展,都具有重要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