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 · 行香子

祝允明和董其昌，都是明代著名的書法大家，也都置身仕途。不同的是，祝允明的致仕之路頗為坎坷——19歲中秀才，53歲授為廣東興寧縣知縣，61歲才轉任為應天府通判，不久便稱病還鄉；而董其昌在官場上卻是進退得宜，離世后也被南明政權授予與趙孟頫相同的謚號“文敏”。官場浮沉，或如祝允明郁郁不得志，或如董其昌終日如履薄冰以明哲保身，留給自己的一片凈土便是書畫了。

眾所周知，明中期時的書法逐漸脫離了趙書的影響，此時期的創作變得蓬勃自由，書家亦效仿唐宋雄闊派之作， 追求筆法內含的力度和氣量， 追求創作過程中的自然和隨性。行草朝奇崛跌宕方向發展的大門便由此開啟了。

祝允明 草書《前赤壁賦》

水墨紙本 手卷

30×296.5cm

注：吳南生先生舊藏。

出版：

1。《中國歷代書法碑林碑帖選》P31，2003年廣東人民出版社。

2。《憨齋珍藏書法集》P02，2006年嶺南美術出版社。

3。《海云軒書畫藏珍初編》P14-15，2010年嶺南美術出版社。

4。《憨齋珍藏書法集》P06-09，2006年。

展覽：

1。“憨齋珍藏書法展”，廣東美術館，2006年2月26日-4月2日。

2。“憨齋珍藏書法展”，汕頭市博物館，2007年3月1日-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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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允明出生在文化氣氛濃厚的蘇州，因右手有枝生手指，又名祝枝山。其可謂少年天才，七歲開始作詩，十九歲即中秀才，然其一生仕途坎坷，直至53歲才當上知縣，61歲（1522年）轉任應天府通判，上任近一年因病歸蘇州，正式結束其仕途生涯。

作為真性情的江南才子，祝允明一生狂放不羈，最為青史留名的便是其瀟灑奔放的狂草。祝允明的草書，在中國書法史上占據了重要的篇章，開啟了有明一代書風，最具開創性與轉折性，在當時可謂“海內索書，贄幣踵門，輒辭弗見”。明季以來，備受推崇。

明王世貞認為，“吳中如徐博士昌谷詩，祝京兆希哲書，沈山人啟南畫，足稱國朝三絕”；明文震孟《姑蘇名賢小記》云：“（祝允明）書法魏晉六朝，至歐、顏、蘇、米，無所不精詣，而晚節尤橫放自喜。一時名聲大燥，索其文及書者接踵。或輦金帛至門，輒辭弗應”。

明朱謀垔《續書史會要》記載：“狂草為本朝第一”。

到了當代，啟功先生曾為祝枝山的書法題寫道：“祝書在明中葉聲名藉甚，有明代第一之目。其各體中，應推草書為最”，評價極高”。

此卷草書《前赤壁賦》作于1524年，正是其歸蘇州第二年。正如蘇子在赤壁賦中所言：“蓋將自其變者而觀之，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而又何羨乎”，此時祝氏早已褪去懷才不遇的壓抑以及官場俗務的紛擾，而多了一份恣意瀟灑、曠達不羈，藝術創作臻于高峰。

展卷披覽，讀來撩人情思，撼人心魄。祝允明以中鋒筆法奠定渾勁基調，收則急斂鋒芒，放則飄然無羈，隨意揮灑皆能得心應手，出神入化，一氣呵成而筆意不怠。枝山書法矯邁翻騰，卻不劍拔駑張，上下左右呼應顧盼連成一氣，行距字距不甚清晰，細看卻又中心分明。

難得的是，書畫鑒定泰斗劉九庵先生數百字長跋。作為全國書畫鑒定七人小組之一的劉九庵先生，對祝書的研究極為深入，曾花費二十多年的時間系統研究論述祝書辨偽問題，稱得上是鑒定祝允明書法的權威。

他對此卷祝允明草書《前赤壁賦》贊賞有加：“右枝山居士祝允明草書東坡《前赤壁賦》，乃其晚年所書真跡也。……此亦醉中興酣運筆迅書，大有寄妙理于豪放之外，出新意于法度之中，真可謂一時之書，一時之妙也。”不愧是祝允明藝術最為成熟時期的狂草代表之作。

董其昌擅長書法，善楷、行、草諸體，行草造詣最高。當時流行趙子昂、文徵明書風，董其昌卻沒有一味追蹤，而是在綜合晉、唐、宋、元各家風格的基礎上，自創生秀淡雅新貌，給晚明書壇帶來了一股清新的氣息，在圓熟秀逸的“趙體”稱雄數百年后獨辟蹊徑，領一時風騷。

董其昌 行書《連環歌》

水墨紙本 手卷

31×358.5cm

注：吳南生先生舊藏。

出版：

1。《憨齋珍藏書法集》P29，2006年嶺南美術出版社。

2。《海云軒書畫藏珍初編》p28-29，2010年嶺南美術出版社。

3。《憨齋珍藏書法集》P12-13，2006年。

展覽：

1。“憨齋珍藏書法展”，廣東美術館，2006年2月26日-4月2日。

2。“憨齋珍藏書法展”，汕頭市博物館，2007年3月1日-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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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書法方面，董其昌曾提出面對古帖不必細究點畫形貌，而應注重觀察其內在的意境，既要妙合古人，又要神在能離。“妙合”才能得古人筆意，“神離”才能自出機杼。只有擺脫古人法度的束縛，方可超凡入圣，洗凈塵俗，自成一家。明人周之士曾評價董其昌，“六體八法，靡所不精，出乎蘇，入乎米，而豐采姿神，飄飄欲仙”。

在《畫禪室隨筆》中記載，董其昌書法有一種淡雅虛靜的高遠意境，用筆虛、章法疏、用墨淡。董其昌自言，“用墨須使有潤，不可使其枯燥，尤忌濃肥，肥則大惡道矣”。從董氏所追求的淡秀意韻的審美取向，書法中白大于黑的視覺效果中，我們不難看出其用筆強調虛靈和變化，結字以奇反正，章法疏空簡遠，用墨濃淡相間，用筆虛和而骨力內蘊，章法疏空而氣勢流宕，用墨清淡而神韻反出，這便是董其昌書法的風格特征。這種風格表現了禪意，反映了士大夫文人崇尚自然的率真之趣，便是董其昌書法的書卷氣。

董其昌書法用筆最突出的特點為“虛靈”。在此方面，他有獨到的論述：“書法雖貴藏鋒，然不得以模糊為藏鋒”，“蓋以勁利取勢，以虛和取韻。顏魯公所謂如印印泥，如錐畫沙是也”。“虛”包含了豐富的內涵和無窮的意韻，如此幅《連環歌》，用筆以勁力取勢、以虛和取韻，使其作品風神超逸。此卷董其昌運筆輕松，任性率真，神滿韻溢，逸致翩翩之態。古雅意趣躍然紙上，嘆為觀止。

由書及人，祝允明和董其昌都曾致仕，即便是人生幾起幾落，亦如蘇子《前赤壁賦》一般，讀來只覺豁達。

吳南生先生曾任中共中央中南局副秘書長、廣東省委書記、廣東省政協主席等。他在從政之暇，雅好書畫，極富收藏。本季秋拍，華藝國際將隆重呈獻吳南生先生的舊藏——祝允明《前赤壁賦》與董其昌《連環歌》兩大精品佳構，實屬難得，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