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年前,毛澤東率領中國工農紅軍長征,到達陜北前翻越的最后一座高山,就是六盤山。

而今,六盤山片區內180.39萬貧困人口要在接下來800多天里脫離貧困,這個民生工程是政治任務,更是六盤山片區黨委政府眼下需要翻越的又一座高山。

寧夏固原市隆德縣觀莊鄉前莊村盛開的油菜花與蒼翠峭拔的六盤山相映成輝(7月17日無人機拍攝)。 新華社記者王鵬攝

陜甘寧青四省區同處西北地區,山水相連、人文相親、經濟相融,更為重要的是,四省區的地理交集正是六盤山片區。

在地緣親近的基礎上,為了共同的發展需要,2015年,四省區政協圍繞黨政中心工作,服務扶貧攻堅大局,共同創建了六盤山片區政協精準扶貧交流推進會合作機制,此前3年已分別在甘肅、寧夏、陜西召開推進會議。

今年,恰逢青海輪值。

2018年7月10日至12日,西寧迎來的200多位與會人員中,有4省區政協負責人,有來自全國政協、國家部委、陜甘寧青四省區政府相關部門負責人,以及六盤山片區市州縣政協負責人,眾人濟濟一堂,共商脫貧大事。

最后一座高山

六盤,山如其名,曲折險狹,須經六重盤道才能到達頂峰。

放眼六盤山片區,覆蓋寧夏西海固地區、陜西橋山西部地區、甘肅中東部地區及青海海東地區61個縣,占地15.27萬平方公里,居住2031.8萬人,其中鄉村人口達1837.7萬。

就各省來看,甘肅40個縣區,陜西、青海、寧夏各7個縣區入列六盤山片區,該片區既是我國集中連片特困地區之一,也是脫貧攻堅主戰場。

目前,片區內貧困群眾基本實現不愁吃、不愁穿的“兩不愁”,問題集中在實現保障義務教育、基本醫療、住房安全這個“三保障”脫貧目標上。特別在公共服務方面,片區還難以達到全國平均水平。這也是全國絕大多數深度貧困地區的現狀。

“讓幫扶的,做最擅長的事”,是甘肅省政協主席歐陽堅在脫貧實踐中的一個經驗。“在甘肅西和縣,全國婦聯和省市縣婦聯只做兩件事,對全縣貧困婦女勞動力開展家政培訓和上崗就業引導;省人民醫院負責向全縣貧困鄉鎮醫院安排掛職醫生,輪訓貧困村醫務人員……”

甘肅前些年動員上千家單位和企業聯系貧困村,幾十萬干部聯系貧困戶。歐陽堅發現,僅自己聯系的縣,省級幫扶單位就有9個,市級有20多個,但各單位各干各的,幫扶效果并不好。

術業有專攻,扶貧也是如此。省政協以政協主席幫扶的縣為試點,把30多個來自全國各級各地方的幫扶資源和力量進行整合,做計劃定方案,讓所有人按照一個步調前進,再根據各單位優勢特長分配任務。物理組合產生了化學反應,“不僅1+1〉2,幫扶力量和效能也實現了最大化。”推進會上,歐陽堅脫稿介紹甘肅扶貧的做法和體會,引起與會者關注。

針對自然條件差、經濟基礎弱、貧困程度深這些片區普遍存在的共性問題,四省區政協各有高招。

陜西省政協把“實施精準扶貧、提高扶貧實效”作為協商議政主線,組織委員調研視察,召開主席會議、常委會議協商建言,特別圍繞片區產業扶貧和健康扶貧開展專題調研;

甘肅省政協聯合市縣政協和省級各民主黨派,圍繞“打好精準扶貧攻堅戰”開展監督性調研,并建立主席會議成員包抓聯系貧困縣鄉的工作機制。歐陽堅所介紹的經驗正是在這機制上的方法細化;

寧夏回族自治區政協圍繞區黨委確定的“大力實施脫貧攻堅富民戰略和打造全國脫貧攻堅示范區”開展系列專題調研,依托“興華愛心基金”及時救助全區建檔立卡大病貧困戶;

青海省政協創新創立主席集體視察機制,就易地扶貧搬遷項目實施情況開展專項監督,連續兩年以脫貧攻堅為題召開常委會議,著眼教育扶貧、健康扶貧、就業扶貧中的具體問題專題議政……

圍繞精準扶貧精準脫貧大做履職文章,開展調研視察、專題協商、專項監督等履職活動;組織引導委員到貧困地區投資創業,開展捐資助學等活動,包括此次交流推進會的有關情況,四省區政協也及時向本省區黨委政府匯報,以主動作為贏得黨政支持。

除外,政協還有自己反映情況的渠道。“近三年,青海省政協向全國政協報送扶貧工作方面的提案150余件、社情民意信息80余份。”青海省政協主席多杰熱旦介紹,就推進脫貧攻堅重大問題,青海省政協通過全國政協全委會、常委會、雙周協商會以及民主黨派中央的渠道,不斷提出意見建議。

沒有比人更高的山,沒有比腳更遠的路,這座高山,正在被翻越。

“脫貧攻堅根本上是發展問題”

41歲的馬嚴虎,是青海省海東市化隆縣巴燕鎮廟爾溝村村民。年紀漸長的他已逐漸跟不上東奔西跑的打工生活,去年回到家鄉,經過縣拉面中心技能培訓后,現在縣城一家拉面店帶薪在崗實訓。“有了手藝,以后打算開個拉面店。”

馬嚴虎的打算不是異想天開。帶薪在崗實訓+創業,是化隆縣拉面產業扶貧的創新性舉措,對全縣18到45周歲有勞動能力、有創業意愿的建檔立卡貧困戶進行系統培訓,第一年培養成拉面匠,第二年成骨干,第三年創業開辦拉面店。

馬海紅在青海宏恩科技公司里負責商品包裝分揀,每月2500元工資和家門口就業的條件,令這位海東市樂都區共和鄉年輕女村民心生滿足:“我挺喜歡這份工作的。”

據該公司負責人介紹,這家公司生產“黑蒜”保健食品,原材料正是當地村民種植的富硒紫皮大蒜。在“公司標準+農戶種植+基地加工+市場營銷”的扶貧模式下,企業不僅輻射帶動全區19個鄉鎮富硒農產業發展,還解決周邊村民就業,在財政扶貧資金入股后,貧困戶也有了穩定的分紅收入。

生活在六盤山片區內的青海農民,正是在拉面、種養殖、農副產品深加工等特色優勢產業發展帶動下,開始換了一種活法。

“脫貧攻堅根本上是發展問題,扭住產業發展這個支撐點,實現精準扶貧與經濟社會發展相促進。”陜西省政協主席韓勇一句話對上述現象予以精準概括。

從會上了解到,2014年以來,六盤山片區累計脫貧389.46萬人,貧困發生率由2014年底的19.2%下降到2017年底的10.1%。片區內還有180.39萬人亟待脫離貧困。

與會者深知,過往的不斷努力產生了片區內這三分之二貧困人口脫貧的階段性成果,同時,也為剩余三分之一貧困人口在2020年與全國同步邁入全面小康社會,奠定了堅實基礎。四省區的聯盟交流機制,也為接下來的脫貧攻堅工作提供了新的思路、視角和辦法。

“攜手培育具有片區發展特色的優勢產業,提高片區產業關聯度和集群發展水平,形成項目和政策合力。”在寧夏回族自治區政協副主席王紫云眼里,片區各省區是一個利益共同體,共同體要讓產業強起來,先要把路連起來。

對貧困地區而言,基礎設施建設具有很強的先導作用。在貧困地區,修好一段公路,就能給群眾打開一扇脫貧致富的大門。

在六盤山片區內,交通一體化還未實現,路真正連起來還需要加強片區內部鐵路、公路網絡建設,打通省際斷頭路。除了路,水、電、網、人居環境等其他基礎設施怎么建設怎么完善,也在與會者當中不斷被談起、被商討。

特殊的區域性貧困特征也存在著。“六盤山片區相當一部分地方不適宜人類居住,同時擔負著生態環境保護的壓力,有相當一部分人需要跨區域易地搬遷扶貧。”歐陽堅在分析甘肅六盤山片區情況時,認為“最可行的是實施勞務用工移民”。他介紹,目前約有10萬多甘肅六盤山片區貧困人口有勞務移民意愿,前不久省政府赴新疆對接,具體正在磋商中。

從根上看,貧困地區要脫貧要發展,離不開產業,離不開基建,更離不開人。

用人的力量扶起明天

在回顧今年6月習近平總書記對脫貧攻堅工作作出的“貫徹精準扶貧精準脫貧基本方略,既不急躁蠻干,也不消極拖延,既不降低標準,也不吊高胃口,確保焦點不散、靶心不變”重要指示時,來自四省區的參會者幾乎都反映了一種普遍現象:由于干部認知能力有限,基層一級對上面扶貧政策、項目、資金存在程度不同的接不住、接不全、接不準。

連續三年參加推進會的國務院扶貧辦副主任歐青平也在回應時專門提到,“如何把政策落到實處,各級扶貧部門最需要做的是把縣級脫貧攻堅項目庫做好做扎實,這是基礎。”

誠然,由于扶貧工作政策性強,加上幾輪調整變化后,哪些政策還能繼續管用、哪些需要廢止、新老政策如何對接等,還缺乏權威說法。“明后年就要集中開始脫貧驗收了,基層關心脫貧驗收的標準、程序和辦法有哪些。”歐陽堅希望,能夠對相關業務部門和縣鄉黨委政府分層級開展培訓,讓各級干部對政策的理解更精準,措施才能更有效,落實才能更到位。

在這方面,青海探索出自己的新鮮經驗。為啟動實施青海六盤山片區扶貧項目,青海積極爭取國家農發基金貸款7.76億元。針對涉外項目程序復雜、要求較高,基層普遍比較陌生的實際,先后16次舉辦專題培訓班,提升基層干部項目執行能力,足額落實項目配套資金,對各地報批項目反復進行論證審核,實施全程跟蹤、全省監測、全程督導。為此,青海做法在國內得到推廣。

“扶今天,更要扶明天。”貧困家庭的希望在下一代,只有下一代改變了生存方式,貧困才能從思想上、觀念里徹底拔苗除根。

今年3月被青海省委宣傳部選派為新一輪駐村第一書記的楊同業,一頭扎進循化縣尕楞鄉牙尕村就沒有停下過腳步。他記不清到底往省、市、縣和群眾家里跑了多少趟,最終,青海省教育廳同意每年招收尕楞中學前10名學生到三江源民族中學就讀。

基層干部的能力和水平,對群眾脫貧有直接影響。匯集了基層干部的黨組織,更是群眾致富的動力源。

2017年,卯寨景區吸引游客20多萬人次,年營業額近500萬元,間接帶動周邊近千人就業。窮山溝顯現出金山銀山的靚色,離不開基層黨組織、村干部的齊發力。原來,此前樂都區高廟鎮整合新莊、老莊、扎門3個建檔立卡貧困村,成立卯寨景區黨總支,選舉老黨員李連和擔任黨總支書記,破解村域間發展不平衡、景區統籌發展能力差等體制機制難題,還發展了旅游配套產業。

“青海長云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在唐代詩人王昌齡描繪的開闊西北邊陲景象中,隱含了戍邊將士生活的孤寂艱苦。

“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如同千年前唐代將士在艱苦環境中發出保家衛國誓言一樣,面對今天脫貧攻堅這場硬仗,六盤山片區人民有信心在以習近平總書記為核心的黨中央堅強領導下,取得最終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