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周刊故事 】真假謀殺案

俗話說“人死不能復生”。但在今年5月，烏克蘭卻發生了這樣一件離奇事件。先是烏克蘭警方宣布，一名俄羅斯籍記者在基輔被槍殺身亡，驚動國內外媒體。可一天之后，這名記者卻突然出現在烏克蘭安全局的新聞發布會上，整個人完好無損。事后，烏克蘭方面承認這是一起由他們策劃的“假謀殺案”，聲稱這是為了保護這個記者和其他可能受到來自俄羅斯的暗殺威脅的人。但最近，事件中幾個關鍵人物先后接受了英國廣播公司采訪，給出的不同說法卻使真相顯得愈發撲朔迷離，猶如一部“羅生門”。

當地時間5月29日晚，烏克蘭基輔市。一棟公寓樓內突然傳出幾聲槍響。一名男子連中數槍倒在家中，地上全都是血。男子的妻子聽到槍聲后，從浴室跑出來，發現丈夫中槍，立刻叫了警察和救護車。幾分鐘后，醫護人員趕到現場將男子送往醫院。但在去往醫院的途中，醫生宣布該男子已不治身亡。

這名男子是誰？他與槍手有什么瓜葛？媒體聞訊趕來，槍殺案迅速得以報道。被殺男子名叫阿爾卡季 巴布琴科，俄羅斯人，曾是一名記者，以大膽公開批評俄羅斯總統普京而聞名。2017年初，巴布琴科帶著家人一起離開俄羅斯，移居烏克蘭。他聲稱自己在俄羅斯收到了死亡威脅。之后，他通過朋友介紹擔任了當地一家電視臺的主持人。

在得知巴布琴科的死訊后，他的記者朋友們都深感悲痛。

記者 穆斯塔法耶夫：這對新聞業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損失，因為他是少數幾個報道關于俄羅斯真實現象的人。

烏克蘭方面和一些西方媒體則開始將矛頭指向俄羅斯。

BBC：俄羅斯一位知名的調查記者在基輔的家中遭槍擊身亡。

CNN：自從他來到烏克蘭后一直對俄羅斯政府感到非常不滿。

對此，俄羅斯方面予以嚴詞反駁，認為這不過是又一次針對俄羅斯的陰謀論。

俄羅斯外交部長 拉夫羅夫：在調查結果還沒出來前就指責俄羅斯，這種做法是由那些一貫用這種套路處理國際糾紛的人干的。這令人感到悲哀，你們能夠看到很多人都跟著附和，尤其是我們的烏克蘭鄰居們。

5月30日，暗殺發生第二天，在巴布琴科工作的地方，同事們已經開始準備悼念活動，一些抗議民眾還在俄羅斯大使館門前貼滿了他的照片。

當天下午，烏克蘭政府就此事召開新聞發布會。這時，令世界瞠目結舌的一幕出現了。就在烏克蘭政府發言人向記者通報暗殺事件時，巴布琴科突然現身，毫發無損地出現在記者面前。

俄羅斯籍記者 巴布琴科：首先我想向大家道歉，讓你們經歷了痛苦，我也曾參加過很多朋友和同事的葬禮，知道埋葬他們的感覺糟透了。我尤其要向我妻子道歉，在過去的兩天里她不得不經歷這一切，但是別無選擇。

巴布琴科說，他的死亡是假的，所謂的“謀殺”也是假的。一切都是烏克蘭安全局安排他演出的一場戲，目的是引蛇出洞，查出想要暗殺自己的真正的幕后黑手。

而這一切的緣起，還關乎另一個關鍵人物。奧列克西 森巴里克，前東正教牧師，烏克蘭右翼組織成員，在這場“暗殺大戲”中扮演假槍手。近期，他接受英國廣播公司采訪，聲稱自己其實接到過暗殺巴布琴科的“真任務”。

記者：晚上好。

刺客 森巴里克：晚上好 我是奧列克西 森巴里克，我是暗殺阿爾卡季 巴布琴科的刺客。

記者：很高興見到你，你還好嗎？

刺客 森巴里克：我很高興見到你。

記者：我也很高興能見到你。

據森巴里克說，2018年4月初，他的一個舊相識，東烏克蘭地區的軍火商鮑里斯 赫爾曼找到他，要他去殺一些俄羅斯人。當時，赫爾曼跟他說，這些人都是和烏克蘭作對的。

刺客 森巴里克：(赫爾曼)說有一份暗殺名單，已經有一群人籌集了一筆錢，來實施暗殺計劃，他問我是否愿意參與。

記者：當他告訴你要暗殺巴布琴科時你怎么回答的。

刺客 森巴里克：我當然同意了。

記者：你真的打算執行這個暗殺計劃。

刺客 森巴里克：當然沒有，但如果你拒絕了這個請求，可能會引來殺身之禍。

森巴里克說，他佯裝答應，之后就把這事匯報給了烏克蘭安全局。安全局決定將計就計，引蛇出洞。從那之后，森巴里克每次跟赫爾曼接頭都會偷偷錄下見面過程。之后，烏克蘭安全局找到巴布琴科，將森巴里克拍下的錄像放給他看，證明有人要殺他，進而要求他和家人能夠配合演一場戲。

烏克蘭安全局負責人 格里察克：因為我們被告知烏克蘭將會發生多起暗殺事件，這一次只是暗殺行動的開端。只有上演這么一出戲，我們才有可能獲得暗殺名單，我們必須更多地了解是誰參與籌劃了這起暗殺。

巴布琴科妻子：我的第一反應不是震驚而是恐懼，當你意識到這不是電影或電視，這一切都發生在你家時，你簡直不敢相信，你也不想相信。我問巴布琴科我們該怎么辦，他毫不猶豫地回答我們要捉住那些“爬蟲”。

經過一個月準備，“暗殺大戲”終于在5月29日“上演”。為了讓暗殺看起來逼真，烏克蘭安全局安排了專業化妝師，在巴布琴科背部中彈部位和嘴里都抹上豬血。

當假槍手森巴里克來到巴布琴科家時，看到他已經倒在了人造血泊中。然后，巴布琴科的妻子根據腳本設計，叫來了同樣是參與表演的警察和醫護人員。與此同時，烏克蘭安全局則全面監視著赫爾曼的一舉一動。

烏克蘭安全局負責人 格里察克：我們原來計劃再等一段時間等待事態繼續發展，事發后第二天，赫爾曼應該把剩下的錢付給森巴里克。但這件事引起的轟動太大，所有媒體都在談論這事，我們還發現赫爾曼買了離開烏克蘭的機票，所以我們必須采取行動。

于是，烏克蘭安全局逮捕了赫爾曼，聲稱在他的手機上查獲了一份列有47個人名的暗殺名單。據烏克蘭安全局說，這份名單以及暗殺費是一個現居俄羅斯的烏克蘭人，皮沃瓦尼克提供給赫爾曼的。

6月15日，烏克蘭政府對皮沃瓦尼克提出指控，但他并沒有作出回應。而赫爾曼，這個已被逮捕、等待審判、被烏克蘭指控為“執行買兇殺人計劃”的軍火商，則在接受英國廣播公司采訪時，為自己叫屈，他否認自己和俄羅斯方面有任何關系，說其實他也是在為烏克蘭情報機構服務，也是在演戲。

記者：赫爾曼先生，為什么我們要相信其實你并不想殺巴布琴科。

烏克蘭軍火商 赫爾曼：因為我不是白癡，以我的處境地位，我為什么要做那種蠢事。

記者：你是不是俄羅斯特工。

烏克蘭軍火商 赫爾曼：我不是俄羅斯特工，我支持的是烏克蘭，我一生都在為烏克蘭工作。

赫爾曼說，他接到的任務就是想辦法從皮沃尼瓦克那里獲取暗殺名單。但那份所謂的 “47人暗殺名單”，目前沒有證據顯示和俄羅斯安全部門有關。

據英國廣播公司報道，暗殺名單上的多數人都是烏克蘭記者，和俄羅斯沒有太多瓜葛。其中就包括索尼婭 科什金。事發后，烏克蘭安全部門表示可為47人提供24小時保護，科什金卻拒絕了。她認為，這份暗殺名單和暗殺一樣，根本就是假的，目的只是為了嚇唬大家。但烏克蘭方面仍然將矛頭指向俄羅斯。

烏克蘭安全局負責人 格里察克：我敢肯定俄羅斯已經越過紅線，他們正在使用非法手段，正試圖在外國領土上殺死反對派，以恐嚇那些仍在俄羅斯的反對派。

而在俄方看來，烏克蘭的行為是赤裸裸地挑釁。俄外交部發言人扎哈羅娃指責烏克蘭政府試圖借助此事打反俄宣傳戰。

俄羅斯外交部發言人 扎哈羅娃：他們是否意識到他們做了什么，因為在未來的任何情況下，都沒有人再會相信烏克蘭人和烏克蘭政府。

一些西方媒體也批評烏克蘭制造假新聞，認為這種做法不但傷害自身信譽，而且影響外交和國家安全，對公共政治話語形成毒害。

是烏克蘭栽贓陷害？還是俄羅斯預謀被揭穿？謎團至今無法解開。而這樁蹊蹺謀殺案的背景，則是近年來，烏克蘭和俄羅斯間的矛盾不斷激化。兩國間除了進行各種政治外交的角力，當然也少不了各種神秘暗戰。如此看來，這樁真假莫辨的謀殺案，很可能成為又一樁歷史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