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改革開放的開拓者、見證者和受惠者。”談及改革開放40年，全國政協委員、香港真維斯集團董事長楊勛以此開始，講述了他從1978年回內地創業以來的商業傳奇，以及傳奇背后的國家發展。

“摸著石頭”回內地

1972年，對楊勛有著別樣的意義。

那一年，他離開“養活自己都不容易”的家鄉廣東惠州，來到香港打拼。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僅僅五六年之后，他再次回到內地，畢生的事業還將借助內地的廣闊市場。

初到香港，雖然從熨燙工人做起，但不菲的工資，讓楊勛充滿了干勁。1975年，哥哥楊釗接了一單格子牛仔褲的生意，苦于在牛仔褲上打格子的工藝難以掌握，楊勛加入哥哥的旭日公司，研究出了打格子的模具，最終，他和哥哥完成了大量訂單，獲得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然而，當年香港服裝出口需要配額，購買配額的費用越來越高。感受到在香港辦廠的限制，他們萌生了去國外辦廠的想法，1976年、1977年分別在菲律賓、印尼投資辦廠并取得了成功。

1977年末，“文革”剛結束，原外貿部設在香港的華潤公司找到了旭日，邀請楊勛他們回內地投資。當時，國內還沒有海外來投資的先例，更沒有現成的經驗和方法可借鑒。楊勛根據在其他國家辦廠的經驗寫出一個方案，由旭日投資，派人管理，下訂單，提供原材料，產品返銷出口；內地只需提供廠房和工人，賺取加工利潤和工人工資。

這個方案呈上去，國務院很快批復下來：同意（補償貿易，來料加工）。第二年，工廠在廣東省順德市容奇鎮投產。好在楊勛在內地出生成長，對情況比較了解。所以當第一次看到內地這間小型服裝廠時，他并沒有太意外。“設備很落后，什么都不能用，于是我們騰空了廠房，從頭開始。”當年11月，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吹響了改革開放的號角。隨后，其他外資企業也陸續按照旭日這種“三來一補”的模式進入內地，珠江三角洲的來料加工業被迅速帶動起來。旭日也成為最早進入中國內地的海外企業之一，融入了中國改革開放的序幕。

休閑服之問

40年改革開放，中國大地已經碩果累累。然而，40年前，楊勛看到的卻是封閉、落后和僵化。

有了在廣東投資的成功經驗，華潤公司的人又找上門來，問：“能不能到北方去看看？”

1979年春節，華潤公司又領著楊勛去了山東、遼寧等地，看服裝廠、紡織廠，尋求合作機會。“當時的生產很落后，有些廠因為沒有活兒干，甚至都停工了。”然而，比生產更落后的，是當時人們的觀念。楊勛回憶說，在石家莊一家印染廠，生產5萬米的布只有一個顏色，6年沒換過。當他提出，希望預定30多萬米布，要求一個顏色3000米時，工廠犯了難，反復強調重新打一個樣子有多難。“可以想象當時的落后程度。”

更讓楊勛哭笑不得的是，在哈爾濱一家服裝廠，當他驗收燈芯絨褲子時，發現褲腰肥了兩寸，去找工廠理論，車間主任居然說：“你們真不知道好歹，這肥了兩英寸，布不還多了嘛。”

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楊勛與內地的合作也從來料加工、貿易發展到合資辦廠。“我們的紡織品出口越來越多之后，國外開始對我們的出口進行限制。”楊勛想，“中國發展起來之后老百姓也希望過得好一點，我們何不面向中國市場呢？”于是，上世紀90年代初，服裝品牌真維斯橫空出世，在上海開了第一家專賣店。

當時的盛況，楊勛現在想起來依然激動不已。

“那不是買衣服，簡直就是搶衣服。”比盛況更讓楊勛難忘的是，在上海開新聞發布會時，一位記者問，“什么是休閑服？”

“可見，我們當時是引導潮流的，內地根本沒有競爭對手。”楊勛說，1993年在青島店開業也是如此，由于門店面積有限，只能采取限流的方式選購。“15分鐘進去一撥客人，都是抱著衣服出來。”楊勛笑著說，當天創造了12萬元的流水，兩天就把準備兩個月銷售的衣服全賣光了。

試水內地，讓楊勛看到了廣闊的市場前景。隨后，真維斯提出名牌大眾化，開始薄利多銷，快速占領內地市場，取得了極大的成功。

40年巨變背后

從帶動內地紡織品產業發展，促進紡織品出口，到創造服裝專賣店，成就零售商業傳奇，楊勛沒有想到當年到內地的決定，能成就這么多事情。

“我們只是謀出路來的，這一切，都要得益于國家改革開放政策。”對于改革開放，楊勛感觸最深的還是當年鄧小平提出的“冒險家精神”。

“很多措施，剛開始時，我也不能確定是否有效，都是先嘗試再說。就如同改革開放一樣，40年前剛改革的時候，恐怕沒有人能想到今天的成果。”楊勛說，敢于冒險、與時俱進非常重要，旭日的發展也是敢于冒險、與時俱進的結果。

70年代末，旭日將工廠從香港遷移到海外，從而獲得更多的貿易配額和更低的生產成本；中國改革開放之后，旭日扎根內地，搶占發展先機；改革開放深入推進時，旭日背靠祖國，深耕內地市場。

“數十年后回望，旭日集團的轉型濃縮了香港經濟起飛的過程，見證了改革開放取得的巨大成就，也印證了香港融入國家發展大局的巨大機遇。”楊勛說，融入國家，才能認識國家。改革開放初期，還鬧過不少笑話。有一次從香港發服裝輔料到南京，結果發到了北京。“是因為對國家完全不了解。”現在，往來內地40余年，楊勛早已對內地了熟于胸。

中華民族從站起來、富起來到強起來，楊勛深有感觸。回想1981年首次去美國開拓市場的經歷，楊勛心里仍很不是滋味。“當時，中國人被瞧不起。”楊勛不愿再去講當時遇到的事兒，只激昂地說，“現在不同了，國家強大了，我們也有底氣了。你看現在，全世界都在學中文，我們走到世界哪里，下了飛機，甚至都有中文引導。這一切，都是改革開放帶給我們的，是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實現的。”

親歷改革開放，感恩偉大祖國。近年來，楊勛除了帶領企業投入公益事業，支持內地教育、扶貧工作外，更走進高校，講述一個香港企業家參與內地改革開放的故事，希望現身說法，激勵更多年輕人參與祖國建設。

記者 紀娟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