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北京1月1日電 開年世界經濟新洞察之一:邁向“輕現金社會”

新華社記者 歐陽為 金旼旼 康逸

“輕現金社會”正悄然而至!從理論概念到實際生活,“輕現金社會”正在改變世界。觀察家認為,隨著電子支付急速發展,現金支付在交易中的比重不斷降低,經濟學家構想的“輕現金社會”已觸手可及。

哈佛大學教授肯尼斯·羅格夫在其最近出版的《現金的詛咒》一書中描繪了這樣的未來:20美元以上的大額紙幣被廢除,大額支付全部利用手機和銀行卡完成;小額貨幣被鑄造成硬幣,將無限期存續下去。

金融科技的迅猛發展,令紙幣這種已有千年歷史的交易媒介,在21世紀初遭遇巨大挑戰。波士頓咨詢公司的最新研究報告稱,過去兩年已成為全球支付行業發展的分水嶺,預計到2020年,電子交易將占全球交易總規模的20%。

移動支付引領“去現金化”新浪潮

在街頭買一串糖葫蘆也能掃碼支付如今在中國已不是新聞。據互聯網研究機構易觀統計,2017年第三季度,中國第三方移動支付交易規模已達約29.5萬億元人民幣,同比大幅增長226.2%。而在僅僅數年前,這一數字還接近于零。

全球知名咨詢公司麥肯錫最近發布的一份報告指出,中國已成為全球最大移動支付市場,2016年移動支付交易額相當于美國的11倍。而據調研公司益普索的一項問卷調查,26%的中國受訪者表示出門只帶不超過100元人民幣的現金,14%的人已不再攜帶任何現金。

在歐洲首個發行紙幣的國家瑞典,如今從購物、繳納賬單稅費到公共交通購票,人們幾乎都通過電子支付來實現。其中,手機應用成為近年來最流行的電子支付手段之一。瑞典央行數據顯示,目前該國僅有20%的交易是用現金完成的。

據挪威工商聯合會的一份研究報告,目前83%的挪威人使用銀行卡支付,日常使用現金的人群比例只有約5%。尤其是近兩年來,移動支付在挪威發展迅速,最流行的移動支付應用Vipps目前已擁有260萬用戶,占該國總人口的一半。

2017年,巴西通過非現金支付方式完成的商品交易數量預計首次超過使用現金支付的數量。巴西中國問題研究中心主任羅尼·林斯說,以前在巴西,紙幣和支票是最重要的支付手段,但現在已逐步讓位于電子支付。雖然目前巴西大部分電子交易仍然通過電腦進行,但未來將逐步被手機應用取代。

在新加坡,發展已經比較成熟的以銀行卡為主的非現金支付也開始邁向移動支付這一新域。大華銀行提供的數據顯示,目前,新加坡約69%的消費通過電子支付方式完成,去年移動支付交易額預計近5000萬新元(1美元約合1.34新元)。

即使在印度這樣的傳統現金社會,“去現金化”也在移動支付的推動下快速發展。號稱“印度版支付寶”的Paytm去年用戶數超過2億,一躍成為全球第三大電子錢包,僅次于中國的支付寶和微信支付。

專家表示,在“去現金化”過程中,發達經濟體的路徑大都是從紙幣到信用卡再到移動支付,而信用卡普及率仍不高的中國,基本跳過了信用卡環節,直接進入移動支付階段。并且,中國的跨越式發展模式正在成為其他國家借鑒的榜樣。

支付革命:自下而上的“去現金化”動力

分析人士認為,推動“去現金化”發展的一個重要動力,是消費者、企業和政府都能從這一變革中受益。

對消費者而言,“去現金化”意味著交易成本減少效率提高、遭遇搶劫和盜竊幾率下降。對企業來說,可以大幅降低管理成本、節約人工開支及提升銷售業績。對政府來說,除能降低社會管理成本、打壓地下經濟及減少犯罪外,“去現金化”的最大益處還在于支付方式變革給經濟帶來的“催化劑”效應,如勞動生產率的提升、就業崗位的增加以及更為繁榮的經濟。

維薩卡公司對全球100個主要城市的研究表明,如果能大規模普及電子支付,這些城市每年的直接收益將高達4700億美元。并且,“去現金化”所帶來的“催化劑”效應,將在未來15年內令這些城市的經濟擴張12萬億美元。

正因如此,減少現金在經濟活動中的作用成為越來越多國家制定經濟政策時的重點考量之一。

專家指出,雖然政府有“去現金化”的意愿,但這種自上而下的努力收效緩慢。而以支付寶、微信支付、蘋果支付等為代表的支付革命,和電子商務、共享出行等互聯網經濟結合,在短短數年時間內令“去現金化”獲得了強大的自下而上發展動能。

全球支付平臺公司Earhtport公司首席執行官漢克·烏貝羅伊認為,以微信、支付寶為代表的中國移動支付革命,其最大特征是速度。新技術令以往需要數十年時間才有可能實現的電子支付轉型、普惠金融等目標,有可能在短期內加速實現。

聯合國貿易和發展會議近日發布報告預測,在不久的將來,人們將通過手機支付來完成各種商品和服務交易,信用卡的使用頻率將下降。

艾瑞咨詢甚至預測,未來,隨著金融科技與移動支付加速結合,生物識別支付將取代手機掃描支付,成為推動“去現金化”進程的主力。

邁向“輕現金”而非“無現金”

羅格夫認為,盡管現金在未來交易中的比重將不斷降低,但即便按照最極端的經濟學假設,現金也不可能被徹底剔除。換言之,未來將是“輕現金社會”,而非“無現金社會”。

在“去現金化”程度已非常高的挪威,保守黨提出到2030年廢除現金交易的提議受到許多人質疑。反對者認為,取消現金交易會侵犯消費者的隱私權和選擇權,導致弱勢群體受歧視,而且面臨電子支付系統風險。此外,取消現金也不能杜絕金融犯罪。

瑞典學者彼得·歐曼認為,盡管“去現金化”在瑞典發展迅猛,但要全面實現還不現實,其中一個阻力就是對新科技無法熟練掌握的老年群體的極力反對。

印度新德里政策研究中心研究員亞米妮指出,印度推廣無現金支付還有很多問題需要解決,除了個人賬戶和銀行終端設備等硬件不足以外,個人受教育程度也是一個重要限制因素。

在日本富士通總研經濟研究所高級研究員趙瑋琳看來,未來大額貨幣有可能消失,但現金交易不會完全消失,替代現金支付的基礎設施將面臨更多安全性問題。

更重要的是,現金并非僅僅具有法定的交易媒介功能,更承載了政治、社會和文化意義。羅格夫說,或許,人類社會永遠也無法擺脫現金。

未來,現金交易或許更多體現的是一種象征意義,或者是多種交易方式的一項必要補充。可以預見,數字化交易方式將發揮更為主流和重要的作用,“輕現金社會”將是一種常態和普遍現象。(參與記者:李曉渝、付一鳴、梁有昶、張淑惠、趙旭、陳威華、趙焱、錢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