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華盛頓１１月２３日電記者手記：性騷擾丑聞沖擊美國政壇背后

新華社記者徐劍梅

美國將于１２月１２日舉行亞拉巴馬州聯邦參議員補缺選舉，共和黨聯邦參議員候選人羅伊·穆爾最近卻因性騷擾丑聞陷入輿論漩渦。至少９名女性指控穆爾年輕時曾對她們進行過性騷擾或性侵，并利用自己的權力地位威脅她們保持沉默。穆爾對此一概否認。

面對這起性騷擾丑聞，共和、民主兩黨反應不一，耐人尋味。在這起丑聞的背后，是兩黨基于政治算計的激烈博弈。

耐人尋味的兩黨態度

最近一段時間，《華盛頓郵報》等媒體對穆爾性騷擾丑聞進行了跟蹤報道。９名女性互不相識，但都指認穆爾曾在他３０多歲時性騷擾或性侵過她們，而她們當時才十幾歲。

穆爾是一名政治立場極端保守的政客，常年以“衛道士”自居。他堅決否認上述指控，并拒絕因此退出選舉。

９人同時指控穆爾的一幕，恰似美國著名作家馬克·吐溫在１８７０年紐約州州長選舉之后發表的諷刺小說《競選州長》中的情節。然而小說與現實不同的是，小說里誰清誰濁，讀者洞若觀火；而現實中，人們卻很難辨清事實真相。

相信穆爾，還是相信指控穆爾性侵的女性？共和黨內部為此吵成一鍋粥。參議院多數黨（共和黨）領袖麥康奈爾再三要求穆爾退選，甚至宣稱即使穆爾贏得補選，也會考慮把他從參議院驅逐出去。眾議院議長保羅·瑞安雖然出言比麥康奈爾溫和，但立場也很明確——認為這些女性的指控“可信”。許多共和黨國會議員附議麥康奈爾，呼吁穆爾辭職。共和黨全國委員會和參議院共和黨競選機構也中止了對穆爾競選的資金支持。

但在舉行補選的亞拉巴馬州，情況卻不一樣。該州是“深紅州”（在美國政壇，藍色和紅色分別象征民主黨和共和黨），多數選民是共和黨人。從１９８０年起，該州每個選區都由共和黨掌控。亞拉巴馬州共和黨領導層已表態支持穆爾繼續競選，穆爾的大量“粉絲”更是堅定不移。２１日公布的民調顯示，亞拉巴馬州選民中，相信或部分相信穆爾所受指控的選民比不相信的高出１２個百分點，但２１％的選民在宣稱相信或部分相信這些指控的同時，表示仍會投票給穆爾。

民主黨這一邊，從國會民主黨領導層到亞拉巴馬州的民主黨支持者普遍認為穆爾所受指控可信。但就像在其他公共事務上一樣，２０１７年大部分時間，民主黨不過是看客。再者，連日來，重量級民主黨聯邦參議員阿爾·弗蘭肯、眾議院司法委員會地位最高的民主黨聯邦眾議員約翰·科尼爾斯先后被指控有性騷擾行為。弗蘭肯來自明尼蘇達州，這個州雖是“藍州”，但如果弗蘭肯辭職，民主黨并無把握保住這一議席。迄今，民主黨對弗蘭肯應否辭職保持沉默，因此自身也處于尷尬地位。

仔細計算的政治搏殺

民調顯示，目前穆爾的支持率領先其民主黨對手兩個百分點。考慮到誤差率，選情處于膠著狀態。

美國總統特朗普２１日打破了在這一丑聞上一直保持的沉默。他沒有說明自己究竟相信穆爾還是指控他的女性，但突出強調了兩點：首先，決不能讓自由派民主黨人贏得亞拉巴馬州的聯邦參議員席位；其次，穆爾否認了所有指控，并且這些指控都發生在４０年前。

２０１６年大選后，美國國會參議院里，共和黨占５２席，民主黨占４８席。一年來兩黨政治的零和博弈、共和黨掌控參議院優勢之微弱，是特朗普上臺后始終未能通過任何重大立法的主要原因之一。倘若明年國會中期選舉后，參議院換民主黨坐莊，將對白宮施政及共和黨立法能力構成嚴重打擊。沖擊美國政壇的性騷擾丑聞背后，是共和、民主兩黨對每個參議院席位仔細計算、“兵家必爭”的激烈搏殺。

眼下，美國揭露性騷擾運動勢頭正猛，推倒了一大把多米諾骨牌。從好萊塢到新聞界，從國會山到多個州和地方議會，性騷擾丑聞接連曝光，制造的沖擊波越來越大，堅持“零容忍”的難度和壓力也越來越大。半個世紀前，民權運動、女權運動就在美國社會蓬勃興起，但幾十年來，美國針對女性的歧視和性騷擾仍如此普遍，具體情節仍如此惡劣，實在超乎太多人的想象。２１日公布的一項民調顯示，６０％受訪的美國女性表示自己遭遇過性騷擾。

此間分析人士指出，性騷擾不是黨派問題，也不是美國獨有的問題，而是人類社會長期、普遍存在的性別歧視和權力霸凌問題。不直視流膿情況，療治無從談起。因此，從長期視若無睹，到如今掀開蓋子，即便所揭露的情況只是冰山一角，也仍然意味著社會的進步。哈維·溫斯坦之后的金牌制片人、查理·羅斯之后的明星記者、國會山上的新晉議員，乃至各行各業呼風喚雨的人物，凡有理智，應有畏懼。

至于在今日美國政界，性騷擾丑聞遭遇黨派政治計算之后會如何發展，“不承認、不道歉”能否成為競選法寶，穆爾三周后的補選命運，相信會牽動很多雙眼睛，還有很多人的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