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全國最貴路橋費”是留還是廢

近期，湖北省武漢市自明年起停止征收市內“九橋一隧一路”ETC車輛通行費的消息迅速傳播開來，再一次將長久以來存在的號稱“全國最貴路橋費”的重慶主城區路橋通行費問題推向風口浪尖。

對此，盡管重慶市城鄉建設委員會發布了“重慶市主城區路橋通行費有關情況的說明”，但該“說明”沒能滿足重慶市民的期待，也無法平息日益高漲的質疑聲。

自2002年7月1日至今，重慶征收主城區路橋通行費已有15年之久，且自2004年調整征收標準后，便沒有再發生任何變動。主城區路橋費征收標準是如何制定的、收支明細為何遲遲不公開、征收及使用是否合法、征收會有哪些變化……圍繞這些問題，《法制日報》記者聯合重慶社會問題研究所進行了調查采訪。

收費公平公開公正遭質疑

2002年，重慶主城區內環以內路網格局基本形成。由于大量路橋建設采用投資人收費模式，于是，在主城區內開始大量設卡收費。這種收費方式加重了城市交通擁堵，群眾對此多有不滿。

為解決問題，2002年7月1日重慶市政府頒布實施了《重慶市主城區路橋通行費征收管理辦法》，取消了主城區除高速公路以外的所有收費站，開始實行年票制，統一收費。

起初，重慶主城區路橋通行費以每年2000元的標準征收。2004年1月起，重慶將路橋年費上調15%。即：二、三、四、五類車的路橋年費，各自分別上漲為2300元、2990元、3450元和3910元，并一直延續至今。

在長達十余年的時間里，重慶市民對征收該費用始終存有質疑，收費更加公平、公開、公正成為群眾的主要訴求。

“最主要的是公平。”重慶市沙坪壩區車主王某說，“雖然采取路橋費年費制不是毫無根據，但不管道路使用多少、不分使用情況，只按照統一的標準征收路橋費有失公平。”

重慶實行成品油稅費改革，然而燃油稅提高了，但原本屬于“費改稅”的部分并沒有從路橋費中剔除。車主認為，按照統一的標準，采用“一刀切”的收費方式造成了重復收費。

在重慶市政府公開信箱里，關于路橋費征收標準過高的問題不少，“路橋費減半”是大多數車主的訴求。他們贊成征收路橋費，但認為需要相關部門聽取群眾意見后調整征收標準，而不僅僅是依靠行政強制規定。

“武漢不收費，成都最高收費400元……但重慶最低收費就達到2300元。”沙坪壩區車主王某在對比了重慶市與全國其他重點城市的收費情況后直言：“收費需要適當下降一些，1000元左右比較公平。”

收費不公開亦飽受詬病。一些車主對重慶路橋費常年征收但不公開收支詳細信息表示質疑。重慶市渝中區車主王某便質疑說：“大家交了錢就是履行了義務，那么政府方面也應向社會公開賬務，這是繳費人起碼應該享有的知情權。”

重慶市一名律師認為，對于征收路橋費，相關部門應該舉行聽證會，聽取群眾意見再實施相關征收方案，對于路橋費的收支詳細情況定期進行公示。

重慶市渝北區車主何某留意到，現實中不少人開著區縣牌照的車輛，在主城買房、工作，但可以憑借區縣牌照不交路橋費，甚至可以做到在節假日進出，一分錢不交。他認為，現行的征收方式對于主城車主來說并非不偏不倚，這是路橋費征收上的不公平不公正，希望相關部門能拿出解決的辦法。

重慶行政學院一位不愿具名的教授說：“依據目前政策，外地車牌收費比本地牌照少，造成大量本地車主使用外地牌照逃避路橋費的情況且收費計算方式已經沿用多年，是否繼續沿用需要進一步論證。”

用途被指超出法定使用范圍

一篇題為《重慶市路橋費的行政性強制征收應當堅決予以廢止》的文章在天涯等論壇被廣泛轉載，瀏覽總量達到數萬人次。該文主要質疑征收的合法性，其中包括決策程序違法、征收規定與新的上位法相違背、路橋年費與車輛年審掛鉤強制征收等。這些觀點得到了多數車主的認同，讓輿論更加發酵。

《法制日報》記者就這些質疑采訪了西南政法大學行政法學院院長、博士生導師譚宗澤教授。譚宗澤認為，從立法權限和立法程序上，管理辦法屬于地方人民政府規章，是符合當時的行政法規規定的。

不過，對目前重慶路橋通行費征收范圍，譚宗澤認為存在弊端。只要賦予路橋通行費以行政事業性收費的性質，就能將路橋費納入“征收”的管理體系中，堂而皇之地以行政強制和處罰等公權力手段為收取通行費保駕護航。

國務院頒布的《城市道路管理條例》同意并授權省、自治區、直轄市人民政府收取道路通行費的立法目的是“用于償還貸款或者集資款，不得挪作他用”。既然國務院同意收取通行費的目的是用于“還貸”，那么收取通行費實質上更符合經營性收費的性質，收費與使用之間存有直接的對價關系，有使用才有收費。這與行政性收費、事業性收費的法定構成要件并不是完全吻合的。

重慶市人大代表劉某認為，修建城市道路是城市管理者的義務。在城市發展中，政府因為一時的財政困難向社會舉債，這是可以理解的現實。但重慶規定“征收的路橋通行費主要用于支付路橋的租賃費、路橋的維護管理費用和貸款的還本付息費用及路橋通行費征收成本等”，則超出了國務院授權的通行費使用范圍、用途。

對于市民披露的重慶不交路橋費不予年檢的規定，譚宗澤明確表示，道路交通安全法規定，機動車輛檢驗除法定條件外，任何單位不得附加其他條件。重慶市此項規定，濫用了許可權力，也混亂了法律關系和法律程序。

重慶路橋費改革路在何方

“取消路橋費”是一部分重慶市車主的呼聲，他們認為征收路橋費不公平、不公開、不公正、不合法。既然武漢能夠停止征收，那么重慶也可以。

大部分重慶車主認為，采用統一收費標準雖然有失公平，但是采用“道道設站”的方式，已經被證實不利于城市交通和城市形象。加之未來重慶主城交通的重要道路、橋隧建設任務仍十分繁重，建設資金需求很大，所以，統一收取路橋費還是必要的，但征收需要作出改進。

部分重慶車主建議改進路橋費征收方法和基數。比如嘗試設定新的計價模型，考慮主城全部收費道路的還貸率與主城每車的費率，從而擬定收費基數。再如，降低年費金額，按每年1200元統一征收，計100次通行權，100次之外則根據需要自由購買次票。

對此，還有人建議借鑒其他省市路橋費征收的模式。比如與海南一樣將路橋通行費疊加到主城的油費中，多跑就多交；或者參考成都模式將區縣分成三個圈層，按圈層征收，一圈層區縣收全額，二圈層區縣收60%，三圈層區縣收30%。

記者調查了解到，多數重慶車主認為，無論路橋費征收方式如何改進，都希望當地政府部門嚴厲懲治亂收費、亂罰款的現象，將罰款所帶來的物流成本減至最低。取消不交年費不給年檢的不合理做法，使路橋費征收制度更加合法化和合理化。

與此同時，車主建議政府部門明確路橋費收費年限，給自己一顆“定心丸”。此外，政府部門還需及時公開路橋費收支情況，讓自己清楚地知道所收路橋費的去向和使用途徑，避免產生不必要的猜忌。

據重慶市城鄉建設委員會介紹，新的路橋收費改革方案將在年底前出臺實施。本報將繼續關注。記者 吳曉鋒 通訊員 呂艷輝 劉俊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