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日前，國家衛生計生委印發了《關于加強母嬰安全保障工作的通知》。通知指出，母嬰安全是婦女兒童健康的前提和基礎，如何保障母嬰安全，不僅有賴于國家政策的指導，也與一線婦產科醫生的擔當密不可分。本期話題，我們就采訪了一位婦產科醫生。

“我真心謝謝你”

據了解，航天中心醫院每年接待孕產婦2000余人，自然生育1400余人，剖宮產600余人。

2017年8月20日清晨，記者實地探訪航天中心醫院婦產科。

早晨8點，在產區病房內，忙碌了24小時后的郭艷軍仍在與患者溝通。

“李顯榮（化名）晚上出血沒有？”白班醫生已經來到醫院。

“術后16小時只有90ml。”郭醫生簡短地回答。

白班醫生興奮地握了一下拳：“哇，太給力了！”

產婦李顯榮母子平安，李顯榮的先生向郭艷軍表示由衷地感激。

據郭艷軍介紹，李顯榮圍產期已34周，是試管嬰兒，自懷孕建檔起一直是在航天中心醫院門診做圍產檢查，一直以來都很正常。前天下午來做檢查時，無任何不適主訴，只是雙腳有些腫，血壓也不高，因而醫生也沒有特別關注。

但把前一天的生化檢驗結果拿出來后，郭艷軍還是嚇了一跳：“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她的化驗結果。各項指標嚴重超標，總膽汁酸竟超過70μmol/l（正常值為10μmol/l），谷丙轉氨酶109iu/l，患者需要盡快收住院，安排進行胎心監測、促胎肺成熟、完善各項輔助檢查排除原發肝病、膽道梗阻、各種肝損害等一系列措施，均未發現異常。但間隔48小時再化驗肝功，總膽汁酸已高達182、轉氨酶已達206、總膽紅素47μmol/l、白蛋白28.8，典型的重度膽汁淤積綜合征，病情急劇進展，母兒安全面臨嚴峻的考驗。”

郭艷軍說，這些指標高說明肝細胞已發生病變，膽汁也已發生病變。她說，膽汁酸的生成和代謝與肝臟受損相關，妊娠期膽汁酸偏高會引起膽汁淤積綜合征，而膽汁淤積綜合征是妊娠中、晚期特有的并發癥，初期表現為皮膚瘙癢、失眠、惡心、嘔吐、食欲減退等癥狀，目前發病原因不詳，但有明顯的地域性特征，上海和四川一帶發病率較高，可能與雌性激素、遺傳和環境有關，可通過血清膽酸測定、肝功能測定等方式檢查出來。該病對妊娠最大的危害是發生難以預測的胎兒突然死亡，產科的處理方法通常是加強產前監護，在必要的時候采取剖宮產終止妊娠。

當時是周六，郭艷軍面臨著兩個抉擇，立刻終止妊娠和馬上將孕婦轉到上級醫院。但是，正逢周末，轉院不可行，若再耽擱下去，胎兒的生命將會有極大的危險。

郭艷軍知道，這臺手術面臨“孕婦身材瘦小，營養狀況差，頭雙胎；妊娠34周，早產兒；尤其是孕婦嚴重低蛋白血癥+凝血功能障礙，極有可能發生嚴重產后大出血，風險系數增加”這樣的復雜局面。

是擔當還是推諉？若選擇擔當，產婦情況復雜，極有可能風險不可控；若選擇推諉，可繼續監測并等待轉院，雖然從工作程序上來講是合理的，但是產婦和胎兒將面臨耽擱而被置于更加兇險的境地。怎么辦？郭艷軍經過激烈的思想斗爭，“治病救人”的神圣使命感讓她不顧個人得失，最終決定冒險立刻做剖宮產手術。

據李顯榮自己介紹，她知道自己的身體出現了狀況，心里也很是忐忑，躺上手術臺的時候，明晃晃的燈光一照，就開始發抖。郭艷軍感覺到病人害怕了，寬慰地說：“別害怕，只要幾分鐘你就可以看見你的寶寶們了，你只要好好配合醫生，就會沒事的。”

孕婦大出血對于產科醫生來講是大災難，普通產婦出血量大約在200~300毫升之間，郭艷軍預計李顯榮出血會達到2000毫升，但所幸的是，整個手術過程出血量不到1000毫升。

“這個出血量令人意外，算是患者對我的最大關照了，術中我在她宮腔內放了球囊，昨天術后到目前16小時才出了90毫升。”郭艷軍欣慰地說，“雙胞胎Apgar評分1分鐘各減1分，很快改善，病情穩定。”

“真心謝謝您郭大夫。”李顯榮在得知雙胞胎情況良好后露出笑容。

“你給我順順當當地生下了孩子，沒有出現別的狀況，我是真心感謝你呀。”郭艷軍經歷了緊張的手術和昨天一夜的精心守護，確認產婦已渡過第一危險期，稍微松了一口氣。

“這種高危產婦，能順利地做完手術，術后也沒有出現任何狀況，母子平安，真的是產科醫生最大的福氣啦。”郭艷軍對記者說。

走出住院部的大門已經九點，她邁著輕快的步子向停車場走去，多年來，每個周六日下夜班，丈夫不管風雨寒暑都來接郭醫生回家。用他的話說：“什么樣的患者都能遇到，不是每個患者和家屬都能體量醫生的苦衷，雖然醫生是一心為患者著想，但在當下的社會環境里，也經常會遇到不理解的患者和家屬，受委屈是難免的，我們做家屬的不心疼她誰心疼她呀。”

郭艷軍幸福而歉意地看著自己的丈夫。眼前的這個男人，因為娶了醫生當老婆，多次放棄了晉升和出國的機會：“醫院里一個蘿卜一個坑，想早點下班那是不可能的，這么多年來從沒有正點下班的時候，更不能關機，患者可能隨時有狀況找你，要是有個情況復雜的孕婦，連走路都想著怎么處理她這事兒，覺都睡不安穩。所以，這么多年來，孩子根本顧不上，完全是我丈夫一個人帶。我們經常教產婦怎樣帶孩子，其實我們自己都沒時間帶孩子！那些床頭講故事的溫馨畫面，在我女兒的印象中根本不存在，就連她考大學期間的一切事務全都是爸爸包辦，我一點兒都顧不上，這也導致她和爸爸關系特別好，無原則地偏向爸爸。”郭艷軍爽朗地笑著。

產前篩查和產前診斷有助提高胎兒質量

郭艷軍介紹，自二孩政策全面放開后，高危孕產婦增加了近20%，剖宮產比例也相對提高，醫生也常常面臨各種突發狀況的考驗。她說：“要想優生優育，孕前備孕和孕期檢查特別重要，除提前半年做好各項體檢、補充多種維生素和微量元素外，瘢痕子宮患者第一胎剖宮產相隔時間應在2年以上，孕期按時產檢做好相應孕周檢查。”

郭艷軍說，人有46條23對染色體，其中21三體就是唐氏綜合征，染色體異常的發生率會隨著年齡的增加而增長，35歲以上的孕婦中染色體異常的發生率較35歲以下孕婦的發生率要高，因此建議35歲以上的高齡孕婦一定要做染色體檢查，這種檢查是通過抽取羊水，采集胎兒脫落在羊水中的細胞，檢驗胎兒的染色體，準確率高。大大降低產婦懷有染色體異常胎兒的風險系數。

關于無創DNA，她解釋說，無創DNA即孕婦外周血胎兒游離DNA產前篩查的目標疾病，為3種常見胎兒染色體非整倍體異常，即21三體綜合征、18三體綜合征、13三體綜合征，無創DNA并不能代替羊水穿刺，35歲以上的孕婦，如果做無創DNA的結果為風險系數較高，最后還是要做羊穿來確診。

她認為，雖然懷上先天愚型兒的概率很小，但是萬一懷上，對于一個家庭的打擊是沉重的，既然現代科技能為我們提供這種保障，在合適的孕期進行合理排查很有必要，孕婦們只當是例行公事，無需有過重的心理負擔。

如何降低第二次懷孕期間的風險

郭艷軍說，有過多次懷孕、流產和剖宮史、高齡孕產婦的人群，懷二胎時的風險相對更高一些，但是也不要過于焦慮，只要做好幾點防范，安全妊娠是沒有問題的。

據她介紹，隨著二胎政策的全面放開，疤痕子宮妊娠的案例也相對增加。產婦在第一次剖宮產時，留下疤痕，有的疤痕處會產生“憩室”，也就是所謂的瘢痕局部缺損，宮腔和黏膜層薄弱，肌肉層不完整，如果懷二胎時，胎囊正好著床在“憩室”處，在孕中后期容易導致子宮破裂或大出血。所以，高危產婦如果出現瘢痕處疼痛，有流血現象應趕緊到醫院檢查，實施救治。

對于如何預防疤痕性妊娠帶來的風險，郭艷軍說，孕前了解瘢痕愈合情況，懷孕40~50天之間的B超就可以檢查是否疤痕性妊娠，如果確定是疤痕性妊娠，應立即干預或終止，以免危及孕婦安全，安全避免首次剖宮產。

郭艷軍建議：二胎孕婦高齡產婦較多，妊娠合并內科疾病風險增加，要在孕前全面評估、孕后追問病史、系統產檢，出現并發癥及時管理，保障母兒安全，避免病情快速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