攜“《新聞聯播》原播音員李瑞英原聲播讀”這樣頗具“賣點”的功能，商務印書館官方版本新華字典APP本月11日正式登陸蘋果官方應用市場。一時間，“情懷黨”的聲音讓這款APP迅速成為社交媒體熱門話題——“陪伴幾代中國人的啟蒙教育，迄今為止世界出版史上最高發行量的字典終于有了手機版！”

然而，當使用者興沖沖下載后卻發現，這款正版新華字典APP每天只能免費查兩個字，隨即便跳轉到了使用需付費40元的頁面。40元，比市面上發行的紙質《新華字典》幾乎貴了一倍。而在使用過程中，一些功能的不完善、不便捷，更成了網友吐槽的重點——“花40元，就是這樣的服務？”

從“情懷黨”到“吐槽黨”，短短幾天內，新生的新華字典APP經歷了過山車一般的口碑變化。在業內人士看來，圍繞被譽為“國典”的新華字典APP產生的種種爭議，是大眾對于相關產品需求的折射，亦是傳統出版業擁抱數字化過程中或許難免的“磕磕絆絆”——如何回應用戶需求、解決爭議，可能是出版數字化發展的前提。

誤解？新華字典APP沒有“免費版”

“火得特別突然。”解放日報·上觀新聞記者13日采訪APP開發方上海明數數字出版科技有限公司時，有關工作人員坦言，新華字典APP上線后引發的熱烈討論和關注，出乎他們的意料。

數字辭書出版服務是成立于2015年的上海明數數字出版科技有限公司的核心業務，從其開發的網頁上可以看到，作為服務商，明數提供的在線辭書服務覆蓋英、韓、日等20多個語種及80多個行業，合作方包括外教社、外研社、商務印書館、牛津詞典等14家出版機構，其中，僅與商務印書館國際有限公司合作的在線辭書就有10余種。在業內，明數被公認為目前國內數字辭書出版服務“體量最大的一家”。

為何在《新華字典》之前開發的100多種辭書APP都未引發此等議論？40元的《新華字典》APP是不是太貴了？

僅從橫向來看，40元的《新華字典》APP不算“貴”，它與之前上線的新華字典國際商務版《新華大字典》APP的定價持平，而商務國際現代漢語詞典《現代漢語》APP定價為59元，商務國際古代漢語詞典《古代漢語》為98元。

但與《新華字典》（第11版）紙量版24.9元的定價相比，40元，顯而易見是“貴”的。明數工作人員告訴記者，比紙質版更高的定價，在他們開發的辭書APP中確實是第一次，“一般APP的定價都比紙質版便宜一些”。

“貴”在何處？據明數工作人員解釋，《新華字典》APP的部分交互功能是為這款APP專門開發的，相當于重新搭建了一部詞典的框架，而過去的在線辭典基本是紙質版的簡單線上翻版，“用戶使用《新華字典》APP的體驗是完全不同的。”這種體驗既包括李瑞英的播讀，還有動態、靜態兩種標準筆順，支持“我來寫寫看”功能，包括跟寫和默寫兩種模式，讓學習者能夠順利了解正確的筆順筆畫；查字、檢索也有按部首、筆畫和拆字等多種方式，還能實現和紙質版同等的翻閱效果。“考慮到知識產權和開發過程中的成本，這是開發方和出版方共同商議的定價。我們認為，這個定價是合理也是值得的。用戶購買這款APP，不只是買了一本字典，還有后續服務。”明數工作人員解釋。“我們更希望把它定義成一個學習工具，而不僅僅是一本字典。”出版方商務印書館相關負責人表示，《新華字典》APP將是一個開放、不斷迭代的學習軟件。

“大眾對我們有一個誤解，認為《新華字典》APP只供用戶免費查閱2個字就要收費，太坑了。其實，我們就是一款收費軟件。就像超市買東西有‘試吃’一樣，2個字就是試用。”明數工作人員強調說。

40元，貴不貴？值不值？

40元的《新華字典》APP到底值不值？在“攝像頭檢索”、“跨軟件查字”等特色功能上，一些使用者發現，目前，該軟件對于字形復雜的漢字的辨別度不高，跨軟件查字時還容易引發閃退，至于發音挑戰，則與用戶距離話筒的遠近有關，和發音的標準程度反而關系不大。也有不少使用者認為，對于初學者，特別是學生學習來說，這款APP物有所值，既可以訓練標準發音，也能學習正確筆順，益智游戲頗有可玩性，能讓小朋友學到不少生字，還有“引導式訪問”功能，避免小朋友借使用《新華字典》的機會，玩手機上的其他軟件和游戲，可謂相當貼心。至于40元的定價，雖然比紙質書貴，但“買一個軟件，避免了家里一本、學校一本，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家還要各一本，這樣算，還是經濟的。”

根據充值頁面提示，《新華字典》APP分成40元、88元、128元、218元及488元等5種充值金額收費，則讓不少使用者感到疑惑——充值40元便能“解鎖”《新華字典》APP的完整功能，那么，后幾檔充值金額還能享受到什么服務？對此，客服人員解釋，40元、88元、128元、218元、488元等充值檔次設定，是遵照蘋果應用市場的一般充值檔次設置的；40元就是購買《新華字典》APP的費用，目前，APP還提供兩款闖關游戲的增值服務，分別為《人名地名讀音大挑戰》和《播音員易讀錯字詞大挑戰》，如果要玩完所有關卡，這兩款游戲分別需要花費40元，總計80元。未來，《新華字典》APP還計劃開放包括一些在線教學課程在內的其他增值服務，可能還需要用戶充值使用，但目前，這些服務都還未上線，用戶即便充值更高檔次，實際上也花不掉這些錢。

13日下午，記者再次登陸《新華字典》APP發現，充值檔次已經取消了128元、218元和488元三檔，僅有40元和88元兩檔。“這幾天咨詢這個問題的用戶比較多，也確實容易引發混淆，所以我們取消了其他檔次”，明數相關負責人表示，對于用戶吐槽的部分使用問題，技術人員也在加緊修復，“一般軟件剛上線時可能都存在一些bug，這次討論特別熱烈，一下子把bug都抓出來了，我們會爭取盡快更新一個版本。”至于40元定價，不會調整。

辭典數字化，最缺復合型人才

《新華字典》APP上線后，上海辭書出版社副總編輯、辭海編纂處副主任童力軍立馬下載嘗鮮。“感覺還不錯”，還沒等記者追問，他補充，“好像稍微貴了些”。

上海辭書出版社與同一開發方合作過《現代漢語通用規范字典》等4部在線辭書。如何定價？童力軍說，電子書的“行規”，書價一般是紙質書價的7折。《現代漢語通用規范字典》紙質書定價98元，“在線版7折是68元，我們覺得還是太貴了，最后定了18元”。從定價策略來說，APP與電子書尚不完全相同，但從目前用戶一般心理來看，非紙質版的出版物超過20元，“大家很容易覺得貴了”。

一方面是出版方的開發成本，另一方面是用戶“嫌貴”的心理，童力軍說，這的確是國內傳統出版社遲遲不敢邁入在線領域、開發類似產品的原因。而在國外，相似的知識服務產品，尤其是與圖書相關的產品，絕大多數是由傳統圖書企業提供，“可能只有維基百科是一個例外。而在國內，恰恰相反，互聯網企業和網民愛好者是知識服務的主力，使用者也更習慣于‘免費午餐’。”事實上，在官方正版《新華字典》APP上線前，無論是蘋果還是安卓手機用戶，都能從應用市場下載到多個《新華字典》APP，這些APP多數出自一般個人之手。“環境正在改變，近一兩年來，隨著在線視頻等領域的發展，收費習慣的養成，大眾對于知識付費也慢慢習慣起來，這可能也是商務印書館在這一時點推出《新華字典》正版APP的原因所在。”童力軍說。

目前，《辭海》（2019版）編纂正在緊鑼密鼓進行中，紙質版內容已有2/3交稿，網絡版的音視頻搜集亦在準備和進行之中。作為“十年一修”的最新版本，《辭海》（2019版）在推出紙質版的同時，將同步上線網絡版，預計PC端、手機端、微信端等各種應用場景都有適用版本。

“和《新華字典》有所不同，《辭海》不僅是學習性的語詞字典，更是綜合性的百科辭典，出于兩者不同的定位，《辭海》網絡版的呈現方式將更為豐富。”在童力軍看來，《新華字典》APP主要解決的是使用便捷性問題，而《辭海》網絡版將在使用豐富性上大大擴展，“不止有配音可以聽，還可以隨時插入音視頻和海量圖片，比如說到貝多芬《第九交響曲》就可以插入一段音頻，‘開國大典’的詞條可以配上一段視頻。《辭海》紙質版圖片約18000張，網絡版將遠遠超過這一數量。”

《辭海》網絡版如何定價？童力軍說，目前可以確定的是“絕不會一天只能免費查2個詞條，將有相當一部分內容免費提供用戶使用”。對于傳統出版社的數字化進程來說，投入的大量資金和相應的回收壓力固然存在，但對辭典，尤其是《辭海》這樣的深具用戶基礎、在知識文化史上占有重要位置的出版物來說，“知識服務”亦是出版方承擔的一種社會責任。相關政府部門也配備了出版基金和文化產業發展專項資金等扶持手段。相比資金投入，出版數字化更迫切的還是復合型人才的培養儲備，尤其在辭典數字化領域，用童力軍的話來說，“必須既懂編纂，又懂編程”。

數字化，畢竟已是這一時代不可逆轉的需求。“作為歷史最悠久的百科全書之一，《大英百科全書》自2012年起就宣布不再發行紙質版。《辭海》的在線編纂平臺已經搭建起來，在2019版之后，未來的《辭海》編纂也將全部在線進行，這意味著‘十年一修’將成為歷史，網絡版《辭海》將有條件做到實時更新。”童力軍說，《辭海》紙質版或許將有2019版、2029版……而《辭海》網絡版將永遠“在路上”。

更大、更全面，也更有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