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春節前至兩會期間,一些媒體對農村“天價彩禮”的關注從未間斷,在兩會期間人民政協報也推出了深度報道。新農村建設持續多年,農民的物質生活條件得到很大改善,但筆者以為,天價彩禮折射出的“生活城鎮化”與“思想逆文明化”共存的局面是我國農村建設無法回避的硬傷,值得警惕。

彩禮本是中國傳統社會聯姻程序之一,是男女雙方家庭表示祝賀親事的禮節性表達,沒有買賣性質,其數額可隨男方家庭經濟情況的高低而決定。然而,環顧當下,很多地方彩禮標準均超過10萬元,多的達20萬元甚至更高。部分農村還有彩禮“三斤”(約十四五萬元人民幣)或者“萬紫千紅一片綠”(20萬人民幣左右)“一動(車子)不動(房子)”等說法。筆者在調研中也發現,“天價彩禮”已成為許多農村家庭無法承擔之痛。

筆者調研發現,部分農村地區婚嫁彩禮遠超當地農民經濟承受能力,且越偏遠落后,自然環境、生活條件越差彩禮越高。一些農村地區的青壯年外出拼搏多年,回鄉后因為湊不夠彩禮錢而面臨“娶妻難”,因婚致貧現象日益嚴重。過大的結婚成本制約了很多家庭的發展后勁,已成為農民全面小康路上的一大“攔路虎”。此外,償還婚禮欠下的巨額債務已成為農村青年遭遇的困境,也是“天價彩禮”正在觸碰文明生活底線的事實。

天價嫁娶的背后,固然有著中國社會人口性別比例嚴重失衡的因素。然而更大程度上取決于農村經濟社會發展落后。由于經濟分化的加劇以及農村內部人員構成的異質性,使得經濟因素越來越成為決定婚姻成敗的關鍵因素。大多數偏遠或者落后地區農村沒有建立完善的養老機制、社保體系,年老后的農民缺乏經濟來源和大病醫保,必然會有后顧之憂。隨著農村生育率的下降,農村“嫁女養老”的觀念在抬頭。進入城市的農民工工作不穩定,沒有穩定的經濟來源。一些農民趁機斂財,把嫁女作為改變貧困的手段。

“天價彩禮”更反映了深層次的農村社會治理的缺陷問題。在城鎮化的沖擊和市場經濟的侵蝕下,農村核心人群外流,引發農村人口和資源日益嚴重的危機。村莊邊緣化、空心化日益加劇,給鄉村文明建設帶來嚴峻的挑戰。

綜上,筆者認為,“天價彩禮”的泛濫扭曲著人們價值觀,挑戰著公序良俗。從源頭上消除“天價彩禮”現象,則需通過大力發展農村經濟,提高農民收入,讓農村地區的老人少一些后顧之憂。國家要在完善農村醫療保障制度和養老保險制度上下大力氣,減少對通過“高價”嫁女改善生存現狀的依賴。

文明鄉風的建設,是樹立良好社會風氣的重中之重,是推動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在農村落地生根的必然要求,是深化美麗鄉村建設的基礎。各級政府部門要通過法律規范農村婚介市場,更關鍵的是移風易俗應與基層治理、社會治理有機結合起來。

制度對人產生剛性約束,文化調適人的心靈和精神。移風易俗的關鍵在于著重抓好村規民約的修訂,進行引導。要在尊重、傳承傳統風俗的基礎上,留下“良俗”,移走“歪風”,易掉“低俗”。通過建立健全紅白理事會、道德評議會等村民自治組織,引導農民合理約定紅白事消費標準、辦事規模等,形成老百姓自己的“規矩”,用正確、健康的價值觀去抵制錯誤、低俗的價值觀。黨員干部的言行往往最容易被群眾關注和效仿。要推進移風易俗,必須要發揮農村黨員干部這個“關鍵少數”的帶頭示范作用。

(作者孫貴寶系全國政協委員、寧夏回族自治區人大常委會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