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東京５月２７日電財經觀察：三大悖論令“安倍經濟學”不攻自破

新華社記者許緣

被日本政府奉為圭臬的“安倍經濟學”推出三年多來，不僅在輿論場上逐漸失色，在企業界得到的“差評”也越來越多，民眾認同感更是有減無增。從復蘇不振到一再推遲通脹目標實現時間，充滿政策悖論的“安倍經濟學”對日本經濟“病癥”療效甚微，其效果與預期實在相去甚遠。

數據顯示，經過通脹調整后的日本實際國內生產總值變化為：２０１２年增長１．８％。安倍政權上臺后，２０１３年增長１．６％，２０１４年零增長，２０１５年增長０．６％。２０１３年是“安倍經濟學”實行頭一年，即使受到各項財政和貨幣措施刺激，以及２０１４年４月１日消費稅提高前的超前消費等因素推動，當年的經濟增幅也不及２０１２年。

悖論一：企業分化和不均衡加劇

“安倍經濟學”的核心之一是通過寬松貨幣政策刺激日元貶值，進而促進出口和提振股市，最終達到改善企業業績、提升整體經濟增長的目的。但和現實相比，這一設想過于理想，無異于幻想。

且不說今年以來日元快速升值、東京股市出現暴跌等“意外”沖擊，即便在２０１２年至２０１５年之間，“安倍經濟學”也未能普惠日本多數企業，反而令中小企業苦不堪言。

然而，相較于從日元貶值和股價上漲中受益頗多的大型出口企業，這些支撐了日本經濟根基的中小企業卻因日元貶值深受進口原材料成本飆升之苦。

根據日本帝國數據銀行的數據，截至去年１２月，批發業原材料成本同比增長５２．９％，服裝纖維制造業成本更是暴漲７１．４％。在這樣“水深火熱”的經營環境之中，中小企業破產數量占全部破產企業的比例不斷攀升。在２０１５年８５１７宗企業破產案中，因日元貶值而倒閉的企業占到３５２家，為連續兩年增加。

位于滋賀縣的一家金屬沖壓制品制造企業就對“安倍經濟學”十分不滿。在這家企業看來，日本政府２０１４年提高消費稅稅率對中小企業極不負責任，是以犧牲后者為代價的政策選擇。若以百分制評分，“安倍經濟學”僅能得到３０分。

位于島根縣的一家紙質批發企業也給出了３０分的低分。這家企業認為，“安倍經濟學”僅惠及了依賴出口的大企業，和真正支撐了日本經濟的中小企業和地方經濟“完全沒有關系”。而位于大分縣的一家涂裝工事企業因為同樣的原因給“安倍經濟學”打出了零分。

截至２０１６年３月，“安倍經濟學”在日本全企業界的評分勉強及格，為６０．３分，較去年同期下滑３．９分。

悖論二：企業投資增長乏力

“安倍經濟學”認為，通過貨幣寬松政策為企業增加利潤，將刺激企業擴大投資，從而實現經濟的良性循環。但這一設想也被現實證明不過是“空中樓閣”。

自２０１３年“安倍經濟學”正式登臺以來，日本央行已多次推出令市場頗感意外的貨幣政策和擴容措施。在此基礎上，日本央行又從今年開始實施負利率政策，將存款利率下調至負０．１％。

這一切措施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企業創造良好的金融政策環境，擴大借貸規模，增加對設備、廠房等固定資產投資，進一步擴大企業經營范圍，實現更多利益。

但事實是，在２０１５年第四季度，日本大企業投資環比接近零增長。不僅如此，當季日本大企業短期貸款同比減少２．５％，長期貸款同比也僅小幅上升了３．６％。而與此相對的是，同期日本大企業手中握有的現金卻同比增長了３．７％，有價證券也上升４％。

還有數據顯示，相較于１０年前，２０１５財年（截至今年３月底）日本大企業持有現金額增長了３２．４％，但對固定資產投資額則僅上升１６．３％，與“安倍經濟學”實施前的２０１２財年相比也僅增長了４．３％。這意味著，雖然日本大企業效益在“安倍經濟學”的保駕護航中有所提高，但它們寧愿坐擁現金，也不輕易作出投資決定。

談及原因，兵庫縣神戶市一家離合器生產商老板板垣此前曾表示，在出口疲軟和國內消費市場不振的雙重夾擊下，企業投資意愿不足，即便是在股市暴漲、業績提升的情況下賺得盆滿缽滿的大企業，也缺乏進一步擴大經營的勇氣。

悖論三：民眾獲得感低落

在一次街頭采訪中，一名日本中產階層女性向記者表達了對本國經濟的悲觀看法。她認為，日本社會少子化和老齡化趨于嚴重，這意味著繳納養老保險金的人正在減少，未來養老金很可能沒有保障，因此她對于自己退休以后的生活沒有信心，并盡量多存錢而少花錢。

日生基礎研究所高級研究員土堤內昭雄認為，鑒于當下日本社會結構，“安倍經濟學”將對中產階層造成威脅。他將這種狀態比喻為在礦區里行走，隨時會在前方遇到風險，一旦有無法預料的事情發生，很快會變得一無所有。

除了難解日本社會結構性痼疾外，“安倍經濟學”欲借企業業績提升，從而為員工增加薪資、擴大國內消費的夢想也逐漸化為泡影。

在今年日本春季勞資談判（也被稱為“春斗”）中，日本企業給了努力游說加薪的日本政府一記響亮耳光。汽車制造商豐田汽車公司僅僅同意將基本月度工資上調１５００日元，約合９０元人民幣。該公司社長豐田章男不禁表示，商業環境的“大勢已經改變”、“過去哪一年都沒有今年讓人煩惱”。

不僅是汽車業，電子生產商為員工加薪幅度也缺乏誠意。松下集團也僅承諾將基本工資增長１５００日元，而業績不振的夏普公司則只作出了為員工定期漲工資的決定。

日本共同社３月份的調查顯示，有８１．４％的受訪者認為沒有實際感受到“安倍經濟學”促進了經濟復蘇，同時有６４．６％的受訪者明確反對日本政府２０１７年４月１日再度提升消費稅至１０％的計劃。不僅如此，更有日本民眾在此前日本雅虎新聞網的民意調查中，對“安倍經濟學”給予了“有名無實”的評價。

以犧牲中小企業和中產階層為代價的“安倍經濟學”已經破綻百出，關鍵引擎均未產生預期效果，而負面影響不斷顯現。在今年不利的金融環境和外部環境下，日本大企業也紛紛下調業績預期，令日本經濟前景更加黯淡。（完）